原本麵無表情的尚峻茂神色一僵,卻又很快斂去:“這個挑撥離間的手法,你運用得還不夠成熟。”
一縷陰沉的幽光猛然撞上灰蒙蒙的天空,將他的身體籠罩。
極其混亂的場麵閃現在他的眼底,哭嚎聲、一地淋漓的鮮血、還有倒下的屍體......遍地殘骸,屍橫遍野。
盡頭一轉,是一個長發如瀑的女人,將懷中的孩子交給一旁的男人:“他,我就交給你了。”
“可是---”
淩冽的長風將女人的玄色戰袍揚起,眼底是堅毅的神色:“好好將斬塵養育成人。”
刺啦---
一支琉璃短箭狠狠刺入女人的胸膛,入骨三分,痛不欲生。可她回眸輕笑的刹那,絕豔了一方。
再然後,便是諾亞夫的逐漸靠近房老頭和斬塵的冷絕長影。他感覺自己就是那柄行凶的琉璃弩,想盡辦法欲脫離諾亞夫的手中,卻怎麼也使不出力氣。
漸漸地,頎拔的身影逐漸隱沒在那一幀的畫麵之中。
“峻茂哥哥---”
我從夢魘中驚醒,四周閃動著兩盞細微的燭光。
“你果然很愛他,連做夢,都喊了他不下百聲。”
能說出如此冷嘲熱諷的話語,除了康熙本人,還有誰?
沒空理會他的陰晴不定,自顧自掀被下床,不料腹部再次傳來一股錐心的抽痛。
“明知自己懷有身孕,還敢毛手毛腳?”
我捂著肚子,拂開他的攙扶,怒火燃到了胸口:“我是死是活,與陛下有關係嗎?倒是陛下,三更半夜跑到一個罪婦的房中,又是何意思?”
“金蕊清,你別仗著我喜歡你就認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
冷冽的空氣將四周的溫度徹底凍結,髣髴下一秒就成了冰淩。
“可我的峻茂哥哥,就是仗著我喜歡他,不斷縱容我為所欲為。我自小跟著他,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他親手調教出來的。而你,愛新覺羅玄燁,你憑什麼認為你喜歡一個女人,她就必須得屬於你?綜上所述,你比不上他,半根手指都比不上。”
“你---”
長臂揚在半空中,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康熙眼眸裏盛著滿強怒火,盛怒之下,當即摔門離去。
‘嘭’地一聲,也將我的力氣全都帶走了。虛軟無力的身體癱軟跌在地上,被疾步而來的了了扶著:“公、公主殿下......皇上他這段時間都在忙碌著國事,可即使如此,也會抽空過來看您.......”
我一把攥住了了的手,打斷她:“衡州的戰事怎麼樣?”
“聽宮裏的人說,反軍頭目吳三桂病重,我軍連戰連捷,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收複山河了。”
我躺在床上,絲毫不敢闔眸,因為一闔上,腦海中便會不斷回放著峻茂哥哥被吞噬的駭人畫麵。
那天,我依照心海深處所能預料到的路線,事無巨細畫了出來,將它們交給了青茗姑姑。而阿茶姑父則動身前往蜃山,找尋用異能擾亂納蘭命數的明玉。
“清兒,你暫時留在宮中,這個地方是目前最安全的。”
窗外的雷鳴聲驚悚一閃,那狠厲的架勢,髣髴欲將天空劈成了兩半。狂風席卷了一地,滾滾濃雲從天穹中滑過,風雲劇變。
一股強烈的預感湧上心頭,這個暫時安全的地方,也將變得危險了。
花團錦簇的鍾粹宮內,到處都是鳥語花香。
“胤祉,跑慢些,別摔著。”
“花花、蝴---蝴蝴---”
“那是蝴蝶,這一株呢,是虞美人。”
短暫的一秒,馬佳氏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刺中了般,動彈不得。
緊接著便聽到廊廡處傳來一吵吵嚷嚷的聲音,是阿圓:“你沒做什麼虧心事,跑什麼?”
緊接著便是湘雲:“發生了什麼?”
“你問她。”
一個身形微胖的女子,正被阿圓撳在手上,幾番掙脫不下,胡亂編話:“奴、奴婢真的隻是路過,請湘雲姐姐救我。”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
“阿圓,先別衝動。”湘雲似乎想起了什麼,“你覺不覺得她長得有些麵熟?”
阿圓聞言,捏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瞳孔猛然一個緊縮:“她她她......我想起來了,每次我們帶三阿哥出去遛彎,總能碰見她在四處瞎轉悠,我當時還覺得這人怎麼那麼閑。”
不,阿圓還漏了一點。
湘雲不動聲色斂下雙眸,示意身後的太監將她送到榮嬪娘娘跟前問話。
誰知此女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太監的束縛後,猛地撞上了一旁的柱子,當場失血過多,歿了。
午後的一場雨,下得淅淅瀝瀝。陰風陣陣,彌漫在整個紫禁城中,響雷震天。
“要變天了,殿下多穿些,可千萬別受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