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茶杯，端持著儀態，不緊不慢開口：“本公主的皇兄乃一國之君，丈夫又是剛正不阿的大理寺卿，他們一向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本公主大度，不願與一個奴才計較太多，可若是……”
掀眸瞟了他一眼，語調冰冷無比：“有人故意推三阻四，拒絕與本公主見麵，那麼事情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是是是，奴才這就去稟告夫人。”
管家連滾帶爬跑了。
當消息傳到了明玉耳中，冷眉掃了眼瑟縮不已的管家：“白癡！”
陰暗的光線將兩團影子映照在牆壁上，原本的人形忽然化作一縷青煙，消散於空。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虛偽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前廳：“公主殿下大駕光臨，白羽真是有失遠迎。”
懶得跟她多說廢話，攏了攏外氅，直接開門見山：“遠迎就不必了，太裝腔作勢。我今天來的目的很簡單，我要你親口還白羽的清白，還要離開這個將軍府！”
明玉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公主殿下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
“很簡單！”
我繞到她身後，一把握住她的肩胛骨，“我的血，能讓你擁有一副完整的軀殼！”
明玉感覺自己的半條虛化手臂被這麼一碰，起先是刮骨挖肉般的撕疼，渾身戰栗，可越到後麵，卻擁有了實打實的真體！
從將軍府出來，便見到匆忙趕來的錦竹，上氣不接下氣遞過來一封信：“白羽夫人將自己關在房裏好些天了，奴婢今日見門未闔緊，推門進去一看，白羽夫人早已不知所蹤，隻留下了一封信。”
“寶貝，我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才想明白了一件事：當你心頭惦念著一個人的時候，睡會想他醒了也會想他，半刻都不想跟他分開。所以，我決定去找他。你肯定會擔心這千裏迢迢，萬一遇到豺狼虎豹怎麼辦？可若換做是你，你會被這些尚未發生的事情而擊退見天才君的決心嗎？不，你不會！正是因為你對尚峻茂的濃情深愛感染了我，激勵著我不斷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再偷偷告訴你一件事，我十分確定，他其實早已將我認出。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的……”
信從掌中掉落，慢悠悠落在地上。
我咬著唇，額頭越來越疼，好似被生生紮了好幾針般。為了緩解它，我半撐著檀木桌起身，卻踉蹌了好幾下都沒站穩。
溫熱的懷抱帶著風塵仆仆的味道，將我擁入懷中。額上覆下一掌，指腹帶著薄繭，輕柔摩挲著：“又疼了？”
我扯了兩下嘴角，被他抱上檀木桌坐下：“白羽去找龍照了。”
“意料之中。”
被他這麼一揉，舒緩了不少：“怎麼什麼事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隻要是關於你的，都在我的關心範圍之內。”
這情話，還真是順手拈來。
心頭一片蕩漾，憶起某事，我下意識抱住那精瘦的腰身，眯起眼，如同女王一般直呼其名：“尚峻茂，其實早在冥王星的時候，你就對我一見鍾情了，對不對？”
不久前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正值夜半時分，我赤著腳踏在冥王星的大片橄欖枝上，忽然發現自己迷了路。神色焦灼跑著，卻發現越跑越暈，一不小心被絆倒。而他如同天神般降臨，將我背在肩上。
前方的橄欖枝髣髴擁有感應，逐一退讓開來，無數的光澤好似被撳開的按鈕，閃著盈盈如玉的光圈。
彼時的我並不認識他，整張臉一片酡紅，掙紮著欲從他的後背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我有夜盲症。”
然後呢？這跟放我下來有什麼關係？
“你若是撞到了任意一棵橄欖枝上，那麼眼前的燈海將會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們兩個人都會回不去。”
話落，箍著我的雙手將我往上顛了巔，唇角卻翹起一個深深的弧度。
回憶完畢，他露出一抹無奈又有些好笑的弧度。當年與她初遇，的確是在冥王星中，可她當時不過隻有七八歲的模樣，而他已是一個二十歲的男子，怎會對一個初見的女童心生禽獸之心。
可當時送她回去時，的確背過她，因為她崴了腳。也的確說過夜盲症之類的話，誰讓她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愛東摸西碰。
然，如果這能讓她開心，點個頭又有何難？
“別擔心，我已經飛鴿傳書將白羽的消息告知龍照。加上白羽會跆拳道，而且識路，是不會走丟的。”
恩愛的氣氛瞬間沒了。
我下意識眯眼，上手揪住他的衣領：“你在暗喻什麼？拐彎抹角說我是路癡？”
“你想多了。”
我將枕頭被褥一股腦兒甩給他：“今晚睡你的書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