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成親至今,不論多麼激烈,除了那雙越來越幽深的眸子,他的麵上始終並未展現出多大的變化。
我咬咬牙,鼓足好大勇氣將手抻了下去......剛被燙了下,就被大掌一把拽起,對上一雙陰冷的眸光:“又是白羽教你的?”
“沒......”
可以回答自學成才嗎?
“看著我的眼睛!”
挪開的腦袋被兩指捏了回來,視線免不了相撞。可此刻的我勇氣早已散盡,哪裏還敢看他質問的眼神:“我想要冰片......”
尚某人眸光下移,津津汗水濡濕了垂落的青絲,貼在脊背後的大掌濕漉漉一片。幾不可聞歎了口氣,將我輕輕放下:“你永遠知道怎麼降服我。”
有了冰片的降暑,整個車廂的溽熱散去了不少。
以防他再次犯渾,我趕忙挪到女兒那處,拿著團扇輕柔扇動,驅趕籠罩在她身上的熱意。
山嵐裏的風緩緩吹進來,舒意又暢快。重重疊疊的山巒,一座連著一座,綠意盎然。
驀然明白古人為何如此喜歡遠行,也了解他們為何如此喜歡歌頌山河水鄉。因為,那是真的美呀,純天然的美,不加任何修飾,就已讓人沉醉其中。
“如果你喜歡,我們以後經常來。”
“好呀!”後背貼上一溫熱的胸膛,將我的注意力完全吸了過去,“你、你別靠那麼近......”
某人早已算好,不論我從哪裏移動,都會輕易落入他的懷中:“現在,老實回答我的問題。那些亂七八糟的做法,是從哪裏學來的?”
壓迫力太強了,我瑟縮著脖子,支吾:“書、書上......”
“哪本書?誰給的?”
“不記得了......”
是真的不記得了。
那時苦追某人無果,神色懨懨路過校門口一家書店,恰好看到裏頭好幾個高年級的姐姐在一堆書裏挑挑選選,不需要買,可以租,交個押金就好。
我當時覺得好奇,就多問了兩句:“這是什麼書?好看嗎?”
其中一個留了斜劉海的圓臉姐姐看了我一眼:“是金蕊清學妹呀。”
旋即從書架中抽出一本遞給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了它們,保管你順利將尚峻茂學弟拿下。”
我信以為真,就一口氣租了十多本。最後是看完了,可追某人的計劃還是遙遙無期。
“之前看的片子呢?”
“......”
“白羽帶給你的?”
“......”
黑沉的眸子越發陰冷,好似深潭下暗潮洶湧的冰川,冷至心骨:“我明白了。”
完了完了!
這家夥一旦出現這種表情,就證明得罪他的人離死期不遠了。
我忙抱住他,不管不顧的鬧:“誰讓你當初不理我,害得我想盡各種辦法,就為了讓你多看我一眼。當時就想著滿了十八歲,就把你灌醉,然後生米煮成熟飯,這樣,你就算不願意也得娶我!我以為兩個人睡了就是在一起了,可後來才知道不是。為了給我一些啟蒙教育,才......而且那片子一開頭,我就躲開了,壓根什麼都沒看到......”
“為什麼躲開?”
我噙著淚,喉頭一陣沙啞:“......裏頭的男人長得太醜了......”
沒辦法,誰讓這麼多年來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個個俊美無儔,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積壓在心口的陰鬱被她這句話一撫,瞬間煙消雲散。
“媽媽,你們在做什麼?”
我:“......”
我那試圖維持的端莊淑儀的形象啊,此刻算是徹底蕩然無存了。
某人翹起唇角,弧度不斷在擴大:“媽媽做了個噩夢,有些後怕,爸爸在安撫她。虞兒餓不餓,桌上有糕點,還有薄荷茶,自己吃。”
信以為真的小初虞點了下小腦袋瓜,端著小身板,坐得無比挺直。
“我剛剛是不是太大聲了?”
“動靜太大,芮芮幾次想要推門進來。”
“......”
“給我塊豆腐吧。”
撞死算了。
“媽媽,這裏有快豆腐,還軟乎乎的。”
小初虞撚起一塊狀如豆腐的糕點,想遞過去,卻見淚痕未幹的媽媽唉呼了聲,像鴕鳥一樣埋進了爸爸的懷中,口中嚷嚷著‘我再也不要見人了’。倒是爸爸,第一次見他笑得合不攏嘴,眼眸裏滿是晶瑩剔透的亮光。
很多年以後,初虞長大成人,才明白那種如置雲端的感覺,好似被全世界捧在手心裏的溫暖。
那個人,是她的全世界!
我們前腳剛回到京城,打了勝仗的康熙也領著他的千軍萬馬,班師回朝。聽說白羽有孕在身,我二話沒說就拽著某人和初虞去了趟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