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叫納蘭容若,滿族人,今年十七歲。”
清雋溫潤的聲線,髣髴將一根潛藏在不知名處的線條被扯出,瞌睡瞬間消失無蹤。
在一堆喧鬧尖叫聲中,我驀然抬頭,暈染在記憶中的柔和五官線條髣髴一塊大石,重重砸在我的心上。
他怎麼會在這裏!
窗外的光線灑落在他的頭頂,鍍出一層又一層清逸的光芒。四目相對之中,他朝我輕輕頷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納蘭同學可是從首都轉學過來的,成績在全國排名也是數一數二的。同學們如果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向他請教。”
“我我我!”
一紮著丸子頭的女同學羞答答起身,“納蘭同學對……對杭州的印象如何?”
回應她的是一陣‘切’地拍桌聲:“我看你不是想問他對杭州的印象,而是對你的印象吧?”
“都挺好的。”
他密不透風回答。
文科班裏女生本來就多,有人開了這個頭,就會有接二連三的問題——
“你為什麼會突然從首都轉學過來?”
“滿族的男孩子都像你一樣長得又高又帥嗎?”
“你的名字跟清朝的那位詩人好像,你也會作詩嗎?”
越到後麵越放肆——
“你有女朋友嗎?”
“想要找什麼類型的?”
“有qq嗎?不然留個聯係方式也行的。”
……
“鬧夠了沒有?”
老於頭一聲冷嗬,眼鏡險些從耳朵中掉下來,“看你們一個個饑不擇食的樣子,哪裏有女孩子半分嬌羞的樣子?這是教室,是用來學習知識的殿堂,不是什麼相親大會!”
有女同學不滿嘟囔著:“不是你讓我們提問的嗎?”
“讓你們向他提問,是學業上的問題,結果呢?一個個家住海邊的嗎,管得那麼寬!”
“報告老師,我家住湖邊。”
一時間,大家哄堂大笑。
透過這一張張如花般綻放的青春笑靨,柔和的光澤將他的五官映襯得越發立體明晰。
“行了行了,都給我適可而止。”
老於頭瞅了整個教室一眼,目光瞬間尖銳。一粉筆頭以淩冽破嘯之勢準確無誤砸中路博文的腦袋瓜。後者嚇得猛一起身,舉手敬禮:“報告,遲到!”
又是一陣大笑。
“……”
老於頭捂著胸口,恨鐵不成鋼道,“你小子天天幹什麼去了?每天來學校除了睡就是睡,別以為你爸是學校的投資商我就不敢教訓你!”
路博文眯著眼,神色迷離:“哦,沒遲到,那我接著睡。”
說完又趴下了。
老於頭被激怒,又欲來一番‘之乎者也’的心靈雞湯,白羽實在看不下去:“老師,人家轉學生千裏迢迢過來,你卻讓人家孤零零的站著,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一語驚醒夢中人,老於頭這才反應過來,笑眯眯指了個空位:“納蘭同學,你就坐那裏吧。”
我心頭一顫,喉嚨頓時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被欽點成為路博文的同桌,而路博文坐在白羽的後一排,換言之,他就坐在我的身後。
思及此,我揉著太陽穴,頭腦一片發麻。
寬大的校服在他身上並不突兀,反而透出一種迷之氣質,像極了古時魏晉時期的文人騷客。當黑色的褲子從我的桌旁經過時,皮膚與衣料間的摩挲聲清晰可聞。
差身而過的刹那,一幾不可聞的招呼聲落入我的耳膜:“好久不見。”
輕得好似一根棉針,落地不可聞。
我也隻好裝作什麼都沒聽到,半瞌半睡應付了一整個白日。
“清兒,我們去吃冰吧。”
“Bingo!”路博文一到放學時間,就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我知道步步高那邊新開了一家口感極佳的冰店,要不要過去嚐一嚐?”
我擺了擺手,此時的我壓根沒有什麼心思去玩。出了教室,卻因心不在焉,在走廊拐角時撞了個人:“對不起對不起……”
是他!
納蘭撿起剛領到的課本,上方的油墨香氣還隱隱飄動著:“怪我沒看路,你沒事吧?”
他的笑容一如往昔,清雋儒雅且令人舒心。
憶起他上午的招呼,我咬了咬唇,試探性開口:“你……為什麼要對我說……好久不見?”
難不成他真是因為裂變的磁場和時間縫隙,被帶到了現代?
“這個嘛……”他抬手摩挲了下下巴,旋即挑起一個眉角,笑容清湛,“暫時保密。”
還沒等我再說什麼,清逸如風的長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