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眼底的猶豫,我驀然自嘲:“僅僅是因為這層親人的身份而已,對嗎?”
“清兒……”
“你出去。”
“我……”
“你給我滾出去!”我跳下床,像個瘋子一般將他攆出房間,“我不想看到你,我再也不想再跟你說話了,尚峻茂你就是個混蛋——”
他半個身子擋在門框邊,不論我怎麼推他,他都像一座大山那般,死活撼不動。
等我哭累了,倒在他的懷中啜泣,他這才一邊拍撫我一邊另起話題:“我跟方漫詩沒有任何關係。她養了隻貓,見我在翻閱《貓舍》的雜誌,就谘詢我如何買貓糧。在小賣部,是我跟她第一次說話。”
“胡說,你們明明那麼親密,說話還那麼溫柔!陪她買東西,對她輕聲細語……這些你從沒有這麼對我,從來沒有……”
“誰說沒有?”
這四個字,如棉針落地般輕若無聲,很快消失在空中。
“別哭——”了
拍撫的動作驚然一頓,瞳孔難得緊縮。
窗明幾淨,透進來的光線在幽藍色窗簾的輕柔擺動中,折射一抹抹耀眼又明晰的光芒。
踮起腳尖的我,以被淚水浸濕的紅唇印上那輕薄的唇角。這個吻,很輕,也很淺,卻帶著我對他的所有深情。
不知過了多久,絲毫沒等到回應的我,緩緩離開他的薄唇,視線偏轉,撳在他胸口處的手掌也隨之放下:“很平和的心跳。”
說完這句話,我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將他推去房間,重重闔上房門。
原來能他心動的人,真的不是我了。
虛軟的身體沿著門板逐漸滑下,視線氤氳,淚落如珠散。雙手伏在膝蓋上,掩麵而泣。
被趕出房門的尚峻茂靜立在走廊邊,隔著門板都掩蓋不住的哀傷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刃,將他的心大卸八塊。
長軀斜靠在一旁的牆壁上,沉眸低垂,廊道上的光線完美掩藏住了那顆落寞又愧疚的心。
這頭的我哭得淚眼模糊,包裏的手機鈴聲卻一個勁的響個不停,髣髴要跟我比誰更有耐心。
“怎麼樣,和好了嗎?”
納蘭的聲線依舊溫柔和煦。
我翕了翕鼻尖,讓自己的聲音不再那麼沙啞:“你……還好嗎?那些傷……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哭了?”
是我聽錯了嗎?那頭竟隱隱傳來咬牙切齒聲,隔著屏幕都能感到一股森冷的寒氣。
“沒事,在切洋蔥,不小心濺到眼睛裏。”
“金蕊清!”他忽然用極其沉肅的聲線,“跟我在一起吧。”
沒等我開口,他又補充:“你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交給他了,沒有自我的金蕊清接下來該怎麼活?”
靈魂刹那間被叩擊,直逼心靈深處。
是啊,從小到大,我的生活重心除了尚峻茂還是尚峻茂。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跟他有關。從沒想過有一天不喜歡我,我以後該怎麼辦?
“我這麼做,跟利用你有什麼區別?納蘭容若,我已經利用過你一次,不能再利用你第二次。”
他忽然笑了:“可我心甘情願被你利用。跟我在一起,起碼我會幫你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別猶豫,人一旦猶豫,就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我們……試一試,可以嗎?”
可以嗎?
可以……嗎?
窗紗在晃動,折射出來的光波也在不斷地旋轉。那個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
周末,萬裏晴空。
難得空出檔期的尚流浪再次精心準備了早餐,可那一排排的黑暗料理真是……觸目驚心!
偏偏他卻覺得甚好,還樂嗬嗬哼著小調:“峻茂,去叫清兒起床。”
握在掌中的報紙有刹那的緊縮,又很快鬆開。深眸流動間,就聽到樓梯間傳來了聲響:“舅舅早。”
視線移向專心致誌瀏覽日報的某人,啟唇:“表哥早。”
哐當!
倒插從尚流浪手中掉下,黑瞳裏盛滿著不可置信:“清、清兒,你剛剛喊、喊了什麼?”
“有錯嗎?”
我拿起四個雞蛋,將其中兩個放進包裏。
“錯是沒錯,可是……”這小丫頭從小就討厭喊這臭小子表哥,如今這是怎麼了?再瞥見特意裝飾過的丫頭,目光一頓,“清兒,你今天打扮得那麼漂亮,是要去哪裏?”
我咬了口嬌嫩細軟的雞蛋,手腕上的時針在提醒著我快要遲到了:“舅舅,先不說了,我快來不及了。”
從始至終,某人的目光都沒離開過新聞日報,可也沒看進一個字。
“臭小子,有沒有聽清丫頭說去哪裏?”
“看報,沒注意。”
尚流浪冷笑兩聲:“你都破格‘榮升’為表哥了,還那麼神色淡然。不行,我得問問白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