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徐妍交朋友很有問題,但這次的事情讓我發現明眼人還是挺多的,畢竟她從不曾傷害過誰,也總想幫別人的忙。當然,我也曾覺得Tim不錯來著。
車子壞了,警察在路上,她坐在地上發呆。我估計即便有保險這次也要賠不少錢,便問:“你錢夠嗎?”
“啊?”她顯得心不在焉。
“要賠不少吧?”
“嗯。”她疲憊地說:“錢都買房子買家具了,我哥哥也剛換了房子,我父母還沒回來……不過我可以貸款。”
“我那有。”
她看過來。
“我可以借給你,不用你抵押。”
“你不是還打工?”
“最近不需要。”
“噢。”她想了一下,說:“做這種事不好。”
“什麼?”
“你好像交了很有錢的女朋友。”她說:“但他們說她隻是跟你玩玩,她還有別的伴,也有老公。”
我表姐?
“你親眼見過?”
“啊?”
“我跟什麼女人在一起?”
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結結巴巴地說:“沒。你別生氣。”
“見過?”
“沒。”她不停地擺手:“真的沒。”
“沒見過還信。”
我不知道讓她這樣誤會是好是壞,不過看樣子她結巴隻是因為我突然翻臉。以她的脾氣,親眼見過早就吼回來了。
“大家都在傳。”
“他們還傳你在追我。”
“鬼才在追你。”她不悅地嘀咕。
我不由沉默,這才想起話題已經被她帶走了:“錢用嗎?”
“哪來的?”
“家裏給的。”
大部分這邊的留學生家境還是不錯的,我這幾年也打扮得不錯。所以她這才說:“所以你是在體驗生活囉?”
“差不多吧,也是為了加強語言。”
“跟盤子可以對話?”
“跟旁邊的清潔工可以。”
我總算在錢財上幫助了她一次,而且數目不小。作為一個“大男子主義”的人,我覺得我的麵子回來了。
警察把我們送到了她家,我們又開了她媽媽的車出來。大部分人都還在,吃的既然這麼少,大家就都說不太餓,最後居然還有剩。
人們果然沒說什麼,依然笑笑鬧鬧,沒有提起訂婚的事。一直等到她自己摘了訂婚戒指,說:“我跟Finn分手了。”
隻有安嫻問:“為什麼?”
她一下就沒說話。
我當時覺得安嫻平時就比較嘴碎,這件事頂多顯得她教養不好,但並沒有往人品上麵聯想。
她有點下不來台,於是我們找了別的話題,留下她自己在角落裏喝酒發呆。雖然她總同情別人,但她其實不喜歡被同情。我看得出這樣她比較輕鬆,便和其他人聊天,沒有去打擾。
午夜過後,人群漸漸散了,我還沒走,安嫻也還沒有。我過去問:“我送你回家?我沒喝酒。”
她有點醉了,搖了搖頭,說:“我打掃一下。”
今天沒用碗碟,所以大家已經幫她把垃圾收拾到了袋子裏,很體貼地沒有當著她的麵進那棟房子。
床是那副樣子,她晚上肯定不要住在這,我怕她出事,便勸她說:“還是走吧,明天再打掃。”
安嫻在旁邊說:“房子裏也亂七八糟的,不過你如果想打掃我能幫忙。”很多年後我想過她這天的行為,如果她留下了,大概很多事就會變得人盡皆知,但我也寧可相信她這天不是純惡意,她隻比我小一歲,我不想把她想得那麼狠毒。
幸好徐妍搖了頭:“不用了,我自己打掃吧。”
“我幫你吧。”她說:“你家裏好像打過架,是你跟Finn嗎?你的臉也腫著,他打你了嗎?你們今天不是要宣布訂婚嗎?怎麼好端端地就分手了,你明明給他花了……”
“安嫻。”這下連情商不高的我都感覺到了憤怒,明知道對方的性格還要揭人傷疤,我至少知道她並不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聽說你家很窮?窮到什麼地步?如果可以我願意幫幫你,另外你家既然這麼窮,那你怎麼不找個好人嫁了?你長得還挺漂亮的。”
我一直都知道她家境不太好,但我一直不覺得這哪裏特別。可我現在用這件事攻擊了她。那時我說完還有些後悔,因為我覺得她是無心,而我是故意報複。
我想讓她知道,被別人不停地問自己不想回答,甚至聽到就會難受的問題,是一種怎樣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