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著跑了,因為我的口氣是充滿奚落的,而她清楚北歐旅行事件的內幕。
徐妍一直都沒說話,沒有回答那些問題,也沒有發怒,抱起了酒瓶子。
我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不知如何安慰她。
半晌,她抬起頭,問:“你不去追她嗎?”
“我為什麼追她?”
“畢竟太晚了。”她扶著桌子站起了身:“她也是好心,她也沒車。”
“我跟你一起去送她。”我說:“你把車鑰匙給我。”
出租車這麼貴,安嫻並沒有打,自己在路邊走著。我們找到她時,徐妍已經睡著了。
一路無言,安嫻在後排。我在她跟繁盛搞事時找她聊過一次,那時她跟我提起了這天。她說她以為是我想送她,心裏很感動,她坐在我身後看著我,幾次想要跟我說話都沒敢。她說她在知道我的家庭情況之前就喜歡我,沒告白是因為沒有錢的兩個人太辛苦了,她想留在德國。我願意理解每一份感情都是值得尊重的,但在我心裏,被她看上是一種很糟糕的體驗。
安嫻住得很遠,回來時已經淩晨四點。徐妍在回程時醒了,蔫蔫地靠在椅背上,看來睡眠也受到了影響。
此時我已經快要開到她父母家門口,但她說:“回我家吧。”
“你得休息。”
“我想打掃幹淨。”她說:“謝謝你剛剛發脾氣,不過其實沒什麼不能說。他跟Lisa在一起了,他說他沒愛過我。”
“他本來就是個垃圾。”
“你罵人都這樣啊?”
“嗯?”
她勉強地笑了一下:“不說髒話。”
我正張口,她又道:“他可一直都是用髒話罵你,什麼狗娘養的,什麼傻X。”
我倒沒有因為這個生氣,因為我決定找我表姐,她認識Lisa的 父親,聊聊他這個人。
我把車開到了她父母門口。
她不下車:“我要回我家。”
“你現在應該睡覺了。”
“睡不著。”她不停地搖頭:“今天他們肯定都看到那裏麵了。我下個月還要辦party,在房子裏麵辦,明天就去買新家具,重新刷房子。請他們到家裏來,吃晚飯,請你幫忙做中國菜。”她說著說著就哭了:“我好想我媽媽……”
“你還有錢做這些麼?”
她半晌回神,擦著眼淚:“沒有。我會去借的。”
“我還有。”我說:“明天一起取給你。”
我拗不過她,陪她回了那棟房子。
滿地的玻璃碴子,亂七八糟就像戰場。她先去了臥室,房間裏散發著一股發黴的味道,枕頭上有很多片詭異的顏色,被上有血漬,地上扔了許多用過的紙巾,發黴的就是它們,作為一個男人,我很清楚這都是些什麼鬼東西。
徐妍看了一眼就出去了,我跟出去,她站在欄杆旁,肩膀在顫抖。
我決定去清理臥室。
Lisa風評很爛,而且我碰到過兩次,她跟她的男伴在車裏ML,她不是處女。所以我挺好奇,他們怎麼做能做出這麼多血來?徐妍好像說過他入珠,所以難道珠子掉出來了?
總之這個房間惡心得我頭皮發麻,但我實在不想讓她自己來打掃並且再被惡心一次。我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幹淨,扔掉了所有垃圾和床上用品,反複地擦了幾遍家具和地板,空氣清新劑噴了半管,也開了窗戶,但想到在這間房間裏發生過的事,還是覺得受不了。
我知道的喜歡鬼混的人不在少數,李昂就是一個例子,但縱然是他也是酒店或者置辦私宅,一個領回家的都沒有,更何況房子還不是他的。我為我之前以為他變好而覺得自己瞎了眼。
我在草坪上找到了徐妍,她躺在上麵睡著了,且又喝了一瓶酒。她臉上仍掛著淚痕,妝已經花了一大半。我比她大三歲,她今年才二十一,終究還隻是個小女孩。
她的家是我收拾的,日後隻要想起這件事,我都覺得它既像是緣分也像諷刺。
若我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這天必然就會告訴她,我有幾乎百分之百的可能性要比Lisa的父親更有錢,這樣她就不用為了報複而去跟那個老頭子達成那個麻煩的協議,更不會沾染上繁盛。後麵的事表明她其實願意為了我放棄很多堅持,我也能讓她愛上我。很多我以為不會發生的事,其實都能夠發生。
我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因為第二天我給徐妍取錢時,她的狀態已經基本好了,還帶了一塊蛋糕感謝我幫忙打掃。這蛋糕原本打算用在訂婚party上,但她忘了取,店家給她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