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完我的回答,眉頭又蹙了蹙,隨即將上身直起離開椅背,又恢複往日的冷靜,開口:“還有事嗎?沒事就回去吧!”
“那你呢?”我一時沒控製住,不該問的問題就那樣蹦出了口,他的眼裏閃過一絲驚異,甚至那驚異裏還帶著一絲慌張,隨即頭垂下去開始理桌上的文件,順口回答:“我也準備走了。”
那樣子,自然是不想再我理會我的意思。
我站在門口,“哦”了一聲,有些呆滯地轉身往門口走,可走到一半卻又突然回頭。
剛才他倒進皮椅裏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一向優雅沉著的臉上帶著煩躁疲憊的情緒,所以梁柚,你就這麼放縱一次,走過去,像朋友一樣安慰一下,就算他不需要,至少你以後也不至於後悔。
所以我那有些無厘頭的勇氣,當即就全部彙集,推著我又走了回去,隻是剛走到他辦公室的拐角口,聽到關門聲,下一秒,他已經閃到了我麵前,外套拿在手裏,領口依舊微卸,見到我又返回來,口氣已經帶了一點怒意,問:“你怎麼沒走?”
被他這麼一搶白,我堵在心口的安慰說辭瞬間化成一縷青煙,幹幹回了句:“嗯,就走了…”隨即轉身就要逃離,隻是剛到門口,又聽到他開口:“梁柚,等一下…”
我回頭,問:“還有事?”
他沒有立刻回答我,隻是用手指掃了一下鼻尖,那樣略顯幼稚突兀的動作實在是不符合他的風格,隻是後來我才知道,每當他緊張的時候就會做那個動作。
所以那一刻,他叫住我,臉上是冷漠的表情,其實心裏應該有幾分心虛,淡淡開口:“你回去還有事嗎?如果有時間的話,陪我去吃點東西!”
他沒有用“和”,沒有用“跟”,而是用“陪”,陪這詞…我心悸,因為它實在含有太多意思。
“陪我去吃點東西吧…”這不應該是上司對下屬的口氣,且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幾分希冀,幾分悲涼,甚至還帶有幾分無措和無力。
怎麼辦,梁柚,這個你經常會夢到的男人就站在你麵前,向你發出邀請,此刻是夜裏10點,月色正濃,後麵的故事怎麼寫下去,就看你是“去”還是“不去”……腦裏一陣糾結,各種念想破土而出,可惜還未等我回答,他卻先搶先,又用手掃了一下鼻尖,說:“可能太唐突,我隻是還沒吃晚飯,算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吧,下周見…”
“不,我沒事…”我情急叫出,立馬閉嘴頓住,又急躁地笑著補了一句:“那個,我意思是我剛好有時間,而且有些餓了,所以,走吧…”隨即自己先轉身推門出去,因為他在我身後,自然看不清他當時的表情,但是他後來回憶,那一刻,他覺得我像天使…有些調皮,有些笨拙,但那樣純粹的笑容卻像空氣淨化劑,立刻讓他原本煩躁渾濁的心情變得清新四溢。
這是卓然的原話,所以你看,他連說情話都說得這麼溫潤又不露骨。
他的車子就停在公司門口,一前一後兩個人走過去,在開車門的那一刻他卻突然停住,問:“喝酒嗎?去喝酒吧。”
“好…”這次我回答得很快,不給自己考慮的時間,也不給他反悔的機會,所以命運的紅線瞬間被剪短,我就那樣神奇般地跟他上了出租車,夜色朦朧,燈光閃爍,像畫一樣鋪映在他臉上,而我坐在後座,他旁邊的位置,不時用餘光偷瞄,他的五官疏朗,但麵色冷峻,實在不像大家所認識的那個卓然。
一路走走停停,終於抵達他所說的那個地址。
“到了,就這裏。”
我先下車,為我撐著車門,我從裏麵鑽出來,他再笑著替我關好車門,動作流暢不造作,我心裏的欣喜和虛榮極度膨脹。
下車才知道這是祁門,南潯最有名的酒吧聚集地,他似乎是常客,很熟門熟路地推來一座看似像宗祠的門,門口的門童也很有禮貌地衝他鞠了一個躬。
而他所推開的門便是ERIC的酒吧,這個神奇的地方,孕育了我和卓然的開始,也見證了我和他的結束。
走進酒吧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燈光有些黯淡,但氣氛不似一般酒吧那樣吵烈,有相熟的少爺過來搭話:“卓總,你一個人過來的嗎?包廂還是吧台?”
卓然身體側了側,問我:“吧台吧,可以嗎?”
我受寵若驚,連連點頭說沒問題,少爺這才發現他身後還跟了一個人,朝我多看了幾眼,之後欠身帶著我們走向吧台。
後來我才知道,卓然從來不會帶女人去E酒吧,而我是他帶去的第一個異性,自然那少爺要多望我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