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燁臉上的神色,我不敢去望,我隻怔怔地看著宸貴妃,仿佛看到,那裏躺著的是我自己一般。
殊顏國色,夢斷魂銷,誰又爭得到幾重宮闕?
天燁緩緩向她走去,解下明黃色的龍騰海濤紋的披風,輕輕蓋在她僅著著素白寢服的身上,這一瞬,我從他的背影,讀到一種悲涼。
如若我以後逝去,他是否也會這樣呢?
“皇上,現在該如何處置?”
他徐徐起身,往殿外行去,帶著澀意的聲音傳來:
“宸貴妃難產薨逝,子亦不保,追封皇貴妃,諡號敬瑾,準葬貴妃園寢。”
她,為他傾盡一個女子的愛戀。
他,為她留許一個後妃的尊嚴。
靖宣十四年,注定,無論後宮乃至前朝都不會平靜,西周和北溟的局勢隨著盟約的臨近,戰勢變得一觸即
發。
這是我在宮中第十一個年頭,也是心漸蟄伏不驚的時候。
宸貴妃服毒自盡後,太後將鳳印終於交於芊妃代執,朝上因著這個舉動,又開始重新回到立儲的議題上來,但天燁將這些折子全部悉數押下不做任何批複。
我知道,此刻的芊妃在天燁心中,已然變了質。
宸貴妃死後,順公公曾對我說起過這件事的起因,那個嬰兒事先被麻醉後,被負責鸞鳴宮采買的嬤嬤放在提籃的下層,帶進宮內,未曾想,那日當值宮門的禁軍竟鬼使神差會攔住鸞鳴宮的人,才會導致事情敗露。
本來這事,僅有四人所知,采買的嬤嬤,水悠,醫女,穩婆,但,畢竟人心難測,一人泄密,則滿盤皆覆。
事發後半月,這四人,包括那個禁軍在內,都在數日內,死於意外。
這,不過是紫禁的一件小事,沒有人會去追根究底,這四次意外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的操控。
婉綠,終於瘋了。
畢竟主仆一場,我囑咐李太醫去替她診治時,芊妃已命人將她逐出宮外,我請李太醫再托人從宮外找尋她的下落時,最後得到關於她的消息,是她慘死在離出宮不遠的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巷內。
接到這個消息時,不過再一次證實,芊妃的狠毒,遠遠超過我的想象,或許,她終究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因為,自宸貴妃薨後,天燁不再翻任何後妃的牌。
所以,玄景,是唯一的皇子,他的立儲,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而,芊妃必也比任何人清楚,所以才這般為所欲為。
望舒越來越沉默,隨著我發絲恢複烏色,她眸中的憂意愈發明顯,時常望著北麵,不發一言。
西周與北溟這場戰役,終是避無可避!
靖宣十四年十一月十一日,北溟國主冥曜詔告於皇天後土曰:
皇後之父,未嚐叛逆西周,西周君王無端殘害其父,誅滅十族,此恨一也;
西周雖起釁,我尚修好,設碑立誓,凡兩國人等,商貿共促,然西周商人低價進市,壟斷傾售,西周君王置若罔聞,反對我商人苛征重稅,此恨二也;
西周衛助南越,欲起不義之盟,此恨三也;
西周人於藏雲以東,江岸以西,每歲竊逾疆場,肆其攘奪,我遵誓行誅,西周負前盟,責我擅殺,脅取十人,殺之邊境,此恨四也;
柴河三岔撫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眾,耕田藝穀,西周不容留獲,遣兵驅逐,此恨五也;
欺淩實甚,情所難堪,因此五恨之故,是以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