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係我一生一世念8(1 / 2)

“父皇!”

天燁,你聽到嗎?在梓宮內的你,是否聽到,你的孩兒,喚出的這一聲父皇?

隨著這一聲呼喚,攝政王的素青的身影出現在我麵前,我將無憶的手交到他手中,最後叮嚀:

“替我照顧好無憶。”

他晗首,蒼老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僅是一份堅誠。

有他在朝中扶佐,我就不用擔心了,無憶一定會成為西周的另一位明君,絲毫不遜色於他的父皇。

當攝政王牽著無憶的手,走出靈堂時,無憶脆脆的嗓音又再次響起:

“娘親,以後不要喊我無憶,”他頓了一頓,語音裏帶了一絲威儀,“朕叫嬴玄憶。”

我怔怔地望著無憶,他已輕快地隨攝政王走出靈堂,順公公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娘娘,是萬歲爺遺詔的意思,無憶本是萬歲爺因遭奸人陷害,暫安宮外的子嗣,應予以皇子宗姓,故改嬴玄憶,繼承大統。”

順公公隻會稱一人為萬歲爺。

原來無憶繼承皇位,並不是天灝的那道聖旨,是天燁所留的聖旨。

那他,一早就知道無憶是他的孩子,一早我為奴時的舉動,他都留心關切著。

“娘娘,您該啟程了。”順公公從一側端來黑色托盤,上麵,是泛著冶豔光澤的鳩酒。

我執起這杯酒,未再顰一下眉,過往的悲傷,隨著這杯舊的飲下,一並煙消雲散吧,這紫禁,我看不穿幾重天,也不願去掙幾重天。

這一生,蒼茫地走過時,我才發現,情緣若水,流過身體,沒有留下痕跡。

縱是有刻骨的愛戀,因著蹉跎,不過是淒美的謝幕。

執鳩酒,我掩袖遮麵,一飲而盡。

掩袖的瞬間,有一顆淚清澈剔透的滑落,那是我人生最後可流的淚嗎?

靖宣十五年,靖宣帝因漠北兵敗,重傷彌留之際,愧對宗廟,擇賢而立,禪讓皇位於皇弟嬴天灝,待其終後,再傳位於靖宣帝嫡子嬴玄憶,史稱:文徽帝。

璃真皇後追隨靖宣帝而去,冊文曰:“茲委身而蹈義,隨龍馭以上賓,宜薦徽稱,用彰節行。”

文徽元年,文徽帝因辛勞政事,感染傷寒,病重不治,遵靖宣帝遺詔,傳位於其先皇後嫡子嬴玄憶, 史稱:承明帝。

承明元年,承明帝尊璃真皇後為璃真仁憲端懿慈淑恭安純德順天翼聖章皇太後。

神智漸漸清明,我觸到無數次在夢中才能見到的,墨黑如星辰的眸子,這,又是一個夢吧,我沒有如往常一樣伸手去碰這個夢,怕,會再次驚醒。

這樣近近地望著他,就好。

“宸兒——”他輕喚,湊近我的臉,呼出的熱氣,讓我的臉頰一陣酥癢。

我閉上眼眸,複睜開,他竟還在,遲疑地伸出手,他的手已握住我的,冰冷,沁骨。

莫非,這不是夢?

對,這不是夢,我已被賜鳩酒,又怎會再見到他呢?

“燁,我說過,你若死了,我必不獨自活著。你沒有守住對我的承諾,但,我守住對你的承諾。”我放心地讓他握住,身子,倚靠在他的懷中,依然那樣溫暖。

他輕聲地笑了,柔聲問:

“我何嚐沒守住承諾了?”

“你說,讓我在紫禁等你凱旋歸來,可,我沒等到,我等到的——”我浸入人世最後那場死別的記憶中,淚水漸漸彌漫,竟無法連貫地說下去。

“我是沒有凱旋,但,我確是歸來了,我並沒有違約。”

他低首,望著我的淚水,輕輕地,替我吻去。

他沒有自稱‘朕’,人死後,是不用再自稱這個束縛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稱呼吧。

“但你的歸來,卻隻是以梓宮的形式,並不是真真切切,活著,站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