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安陵羽熙詔有誓(1 / 3)

西周,靖宣四年,初春

“朕以涼德,承嗣丕基,自朕親政以來,紀綱法度,任人行政,無不承先皇考遺誌而發揚光大。外驅強擄,內治升平,天威遠達,四夷來伏,上則無愧皇考及諸先祖之重托,下則不負黎民百姓之祈願。

夫聖人雲“五十而知天命”,而朕之壽數已逾之久矣。朕雖不肖,恬居神器,然兢兢業業於國政,無懼參見諸先祖於泉下矣。今天命將至,而惟後宮諸女眷乃朕於千秋萬歲尤掛懷者也。

茲爾帝貴妃安陵氏,朕之唯一鍾愛者也。朕日禦萬機,妃挽紅袖以添燈,陳良詞而解語。張弛有度,慰朕憂而不涉政令;進退有序,輔朕思而不幹國是。朕引妃為知己。深恐千秋之後,妃獨於塵世而後不見容。故朕遺此詔於妃,授妃便宜行事之權。安陵氏或有不臣,皆與貴妃無礙。

皇後赫連氏,出名門貴胄,自入宮以來,持躬淑慎,有誕育皇嗣之功。朕千秋之後,宜彰顯以太後之位。朕慮者,惟後長於嫉而善於妒,於德行乃白璧之微瑕。倘朕千秋之後,後或欲圖妃,或欲圖國,則攝政王與貴妃皆可共執此詔,廢後之尊位。

貴妃以門第故,無緣後位,乃朕生平之最大憾事也!若有安陵女子入侍吾兒者,吾兒當倍加禮遇之,或有不賢不德,萬無廢立,當為代爾父彌補終身之憾歟!”

展開明黃色的密旨,纖指撫過早已幹涸的墨跡,眸底霧氣驟現……

而我,二十年間,不知道,自己是愛他多一點,抑或是愛仲逸多一點。倘若,當年,我成為仲逸的王妃,可能,就不會有後來這些糾葛,但是,為了家族的權勢永固,最終,我嫁與了他,嬴仲軒——西周的帝王,違背了那紙婚約,亦造成了,仲逸至今未娶。

那日,我正是以此道密旨,救下宸兒,不讓她如同滺兒一般,葬送在後宮的黑霾中。

滺兒薨時,我恰於清蓮庵禮佛,驚聞噩耗回宮,僅見到,被宛如接進宮來,昏迷於床的宸兒。

傷滺兒的早逝、恨宛如的絕狠、氣哥哥的嗜權。但,亦隻能囑了吟芩好生照顧宸兒。

我承認,宛如今日的所為,是二十年壓抑的必然結果。先帝於我的專寵,讓她空守後位,衍生出點滴的恨意,隨時間的積澱,終於,噬消了我們幼時的情份,在必然的時刻,以磅礴的力量開始爆發。而我的一味忍讓、求全,並不代表,會忍受悲劇的再次重演。

當我宣讀完密旨,宛如眼底流露出濃雋的絕望、痛心,轉而是更深、更毒的恨意,讓我在隆冬的清晨,心底莫名,漫起的,是對她的憐憫,所以,我未按密旨廢黜她,僅是將她禁足永樂宮。

這已足夠,讓她的素以為係的自尊,在先帝一道密旨麵前,瓦解粉碎。

可,宸兒,卻已飲下鳩酒,唯一欣慰的是,燁兒命使者護送她去北溟求藥,對外隻說是偶感病恙,恐會傳染,不許任何人無詔再往沁顏閣探視。如此,把這個秘密封鎖在了紫禁的一隅。

我端坐銅鏡內,鏡中的自己,鬢邊已添了華發,吟芩替我將這些絲縷的白悉數攏到珠璧後,她雖一直侍奉在宛如身邊,我於她,卻有救命之恩,所以,這麼多年,她一直沒有忘懷,在宸兒的事上,她著實費心了太多。

暴室將她接回未央宮,宛如是成全的,如果說,我和宛如之間,還有一樣,可以念到昔日的情份,就是吟芩了。 “帝太妃,再過幾日就是三年一度的選秀了,您看,是否赦了太後的禁足?”她替我理好發髻。

“嗯,這是皇上的意思?”我戴上玳瑁嵌珠寶翠玉葵花指甲套,然後甲尖剔了古法景泰藍瓶中的香膏,抹於腕間,再戴上藍花冰手鐲,一絲若有淺約的清蓮香便縈著透明翡翠內絮花狀的藍色氤氳開一室的旖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