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上官寰柔相訣絕(1 / 2)

十年,整整十年,我在這雪峰之顛,最近,亦是最遠的距離,伴了他十年。

一個女子,有多少十年可以耗費在無止境的等待中呢?

從十三歲,到如今的二十三歲,最美好的年華,就這樣,如流水逝去,而他,始終在彼岸,淡漠、疏遠地如謫神般不讓任何人靠近。

所以,漸漸,我試圖讓自己深信,他沒有愛,因為,他畢竟完美如神,神,又怎會懂得凡俗的愛呢?

直當那日,在恢複容貌的安陵宸手腕上看到雪魄玉鐲,我已平靜無波十年的心,竟然也會痛到無以複加,原來,他還是會愛的,不過,我並非是他願意給予愛的那個人。

雪魄玉鐲,曆代北溟皇後的信物,他,終是戴在她的手上。

或許,隻有那樣絕色傾城的女子才能匹配他。從第一眼見到宸,我便深深地有種自卑,這樣的絕美,雖然有殘缺,可,我依然比不過。

我唯一能媲美於她的,恐怕僅僅是平靜如水的溫柔。

當她容貌恢複的那刻,我知道,除了他,沒有任何人會有這種能力。

可,她畢竟是西周國主的後妃,又怎會屬於他?

他此時的深陷情網,為何獨獨吝嗇憐取眼前之人?

宸走的前一晚,我奉詔去冥宮伴駕,甫進去,旦見他眸光清冷地望著軒窗外的月色,身上籠著的,除了淡淡的愁緒,再無其他。

“陛下,明日宸昭儀即將返回西周,通關文碟陛下可已賜予?”微微啟唇,卻是言她之事。

“幾日前的大雪,怕早阻了雲中的驛道。”他依然望著窗外我未知的一隅,緩緩道。

“正是,不到三月雪融,回西周隻有取道漠北。”

“如此,不妨勸其三月再啟程吧。”他的語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卻一字一字,攫住我的心,然後,那裏,慢慢滲出一絲苦澀。

“臣妾遵旨。陛下,可曾召見過宸昭儀?”終是忍不住,還是問出這句話。

他微微怔了一怔,方道:

“不曾。”

他果然,還是否認。可,雪魄玉鐲,在我來北溟之前,哥哥便已教我識得,並說,隻要我有一日能戴上,那東歧必可保得萬年周全。

“既然如此,倘若宸昭儀執意明日要走,還請陛下伴臣妾一同餞行,亦算是盡國君之道。”

“她終是西周的後妃,孤無論召見或是餞行,怕都不妥,你處理即好。”他回身,眸光凝望著我,“今日是除夕,孤連日繁忙,倒是忘記陪你了。”

是嗎?都是不妥,那如果妥當,怕也不僅僅是這些了吧。

他的唇畔泛起淡淡的弧度,而我,已醉在這弧度中十年,此刻,我仍然願意一醉,醉了,才能不去計較吧。

我害怕自己變成善妒的女人,從見到宸時,就開始害怕。

我走近他,輕聲道:

“陛下,臣妾曉得為帝之辛勞,臣妾能長伴陛下身邊,已是感懷銘記。”

他愈深地笑,在他冰灰眸底的深處,我恍惚看到,似乎映現出我的身影,如果,能一直佇留在那,又該有多好啊。

宸還是按期返回了西周,可,不過月餘,他竟遣婚使向西周請婚,而西周國君,所送的和親之人,正是宸的妹妹安陵言,然後,我更加悲傷地看到,冥封她為皇後。

原來,得不到那女子,她的妹妹,於他,也是種慰籍。

與君相伴十年,十年間,我是他唯一的妃,可,連這僅存的幸福幻想,如今都被殘酷地剝奪。

我欣賞著宸,與之惺惺相惜,但,心底此時的酸痛,卻亦是來源於她!

安陵言,是宸的妹妹,但她的犀利,始終不是宸所有的。自她入北溟,我愈漸少出皎雪宮,而冥,也不常去她的倚凰宮,所詔亦很少。這個皇後的位份,更多時候,我看到的,卻似乎是另一個承諾。

偶爾,在宴席中見到,她眸底的冷凜常讓我莫名覺得心悸。

她不過十四芳齡,可在這青澀韶華的背後不知藏得幾幅丘壑,雖也是美極的女子,但這份美,與宸相較,終是少了那縷純真的淡幽。

我有些懼怕她看似溫婉的眼神,總覺得若多一次凝視,便會被眸底的那縷冰冷的寒意所刺傷。

但,真正刺傷的我,卻還是那位我一直深愛的男子,那位如謫神般的男子,終於,將我傷到沒有辦法去承受。

十年!他最後,還是選擇了結束。

結束我的癡念,結束往日的恩情。

光曌十一年七月初一,北溟對東歧宣戰。

光曌十一年八月初五,北溟攻破東歧都城。

固然,是東歧滋擾西周邊陲在先,導致西周奮起反擊,但,北溟此時的宣戰,卻無疑是坐收了魚翁之利。

冥,我素來敬你行事光明磊落,無愧北溟光神君主的美譽。

但,你唯一一次的陰暗行事,恰正是針對我的哥哥,東歧國主上官星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