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血戰(3 / 3)

我開始感覺害怕,我的棉襖裏滿是汗水,襯衣濕淋淋地沾在身上,冷風吹過,背後又瞬間冰冷一片。我看見老王叔的臉上也有汗水沁出來了。

“娘咧,狼崽子看來是跟我們幹上了。這回看來不是它死就是我亡了。”

“老王叔,咱們能贏嗎?”

老王叔轉過頭看了看我,半晌才說:“能,有啥不能的。去後院把你大媽替下來,讓她給咱們熱口飯,咱們得吃飽喝足地和這些狼崽子幹。”

我來到後院,看見大媽一動不動地舉著槍站在馬棚那裏,她的臉上沾滿了黑灰,身上的棉襖也有好幾處被燒開了花。大媽的頭發亂了,幹枯的白發在風中飄舞著。大媽看起來是那麼憔悴,我走過去扶住了她,她回頭見是我,衝我笑笑,意思是自己還能挺得住。

我拿過大媽手裏的槍,對她說:“大媽你歇著吧,等一會兒還得給我和老王叔做飯呢。”

大媽還是虛弱地笑笑,我看得出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但她沒有用我扶著,自己慢慢地走進了屋,不一會兒就捧著盆熱氣騰騰的玉米麵餅子走了出來。還好老張當初弄的高高的尖柵欄起了一定作用,狼群似乎還沒有找到突破這道防線的方法,它們好像也不準備在白天裏大舉進攻,老王叔和我盤算了一會兒就決定我們三個人都回屋看著狼群了。

我們三個人都蹲在老王叔屋子裏的炕上,讓虎子待在屋門口,如果狼群從正麵進攻,虎子就會告訴我們。我們三個人打開窗戶,眼睛死盯著後院的那條馬道。

老王叔又一次歎了口氣說:“其實我們三個人都好辦,隻是後院的馬不好辦呀,不能眼看著這幾十匹馬全被狼給咬死呀。”

“我們能看住一匹是一匹,我不信這狼群能守著我們十天不動彈。”

老王叔把獵槍和步槍從窗口伸出去,槍都上了膛。

“隻要是有狼衝後院去就開槍打死。”

就這樣我們一直蹲在炕上盯著外麵,三個人換班睡覺。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遠遠望去,對麵山坡上那些黑點一動不動,狼群還是沒有走。趁大媽睡覺時老王叔對我說:“你說為什麼狼群到咱們這兒就不動了?”

我搖了搖頭。

“那你說會是馬場的馬引得狼群來這兒的嗎?”

我又搖了搖頭。

老王叔歎了口氣:“我在山上生活大半輩子,也不明白這事呀。娃,看來是沒有辦法了。”

“沒辦法了?”我不解地看著老王叔。

“咱們的柴火隻夠再燒兩天了,沒有了火到了晚上狼崽子便百無禁忌,到時這院牆根本攔不住它們。現在燒兩堆火太浪費柴了。而且再過兩天不去喂馬,那馬也挺不住了。”

“那咱們真的沒辦法了嗎?”

老王叔望著外麵不再說話,隻是握著槍的手鬆一下緊一下,像是在下最後決定前而思考些什麼。

現在的我就像在打仗一樣,精神一點都不敢放鬆。我想戰場上的同誌們盯著美國佬的碉堡時也跟我現在一種感覺吧。可是我現在麵對的是沒有一點人性的狼群,雖然它們沒有我們人聰明,但它們是不怕死的畜生呀。要是老張他們在我們身邊就好了,隻要再多兩個人、多兩支槍,就算麵對再多的狼群也不怕,要不然有一挺機關槍也好,衝著對麵就是一突突把狼崽子們全給打死。我一邊望著外邊一邊胡思亂想著,我的思緒很亂,一個又一個念頭在腦子裏打轉,可是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可行的計劃就是騎馬跑出去,可是這個辦法也太危險。因為麵對狼群,馬群很容易害怕而不敢跑或者受了驚向深山裏跑,那樣會比現在還要糟,可能連活的希望都沒有了。眼看著天一點點黑下來,我在心裏念著明天一大早狼群就回山,明天一大早狼群就回山……

天黑了,如同圓盤一樣的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好圓的月亮呀,因為今晚的月光特別亮,我才抬起頭來望著天空。原來今天是正月十五呀,本來應該坐在屋子裏吃大媽給我做的好吃的山菜團子的,現在卻站在冷冷的院子裏麵對著那凶惡的狼群。狼群根本沒有走,天一黑它們就躁動起來,我能感覺到它們在一點點向馬場靠近。白天裏本來很安靜的馬群也開始騷動起來,它們不停地在馬圈裏走動、打響鼻,還有一些性子烈的馬已經開始暴躁地用身體撞馬圈的護欄,我站在前院裏就聽得到它們沉重的鼻息。老王叔把後院剩的木頭還有一些幹草分成兩堆,隻剩下這些了。這些木頭加上那些本來是馬匹飼料的幹草也隻夠燒半夜的。最後大媽把屋子裏的樟木箱子都拆了,薄薄的木板放在火裏吱吱地燒著,院子裏立即充滿一股好聞的鬆油味。

老王叔歎了口氣:“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被一群狼崽子逼成了這樣。這幾個箱子是我和老婆子家裏唯一值錢的家什,當初這還是準備給兒子結婚用的呢。”

老王叔說到這兒自己笑了,我看著卻是那麼淒涼。老王叔又囑咐了我幾句就拿著獵槍走到了後院,我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看著火光發呆。經過了昨天我已經不是那麼害怕了,當死亡還未來臨時,我們總是害怕,可是一旦知道死亡已經在麵前了我們倒會坦然麵對。火苗在柴堆裏忽上忽下,我盯著那藍紫色的火苗,看它漸漸變大,感覺自己慢慢地被那火苗包圍。

雖然有火光,可還是感覺院子裏突然黯淡了許多,抬起頭來才發現天上的月亮不知道被什麼擋住了。天上黑漆漆的,星星少得可憐,黑暗似乎要把世間的一切都吞沒。狼群在黑暗中更加躁動,那如同藍色鬼火的眼睛又閃現在對麵山坡,並一點點向馬場靠了過來。我站起來,緊握住了槍。

老王叔在後院喊了一嗓子:“娃,看緊嘍,這群狼崽子又上來了。”

虎子站在我身邊嗚嗚地低吼著。對峙了一天兩夜,不論是狼還是人都開始失去了耐心,我拉開了槍栓,老王叔也端起了獵槍。大媽不知什麼時候也走出屋子站在了我身邊,她一手拿著一根火把,另一隻手拿著切菜的菜刀。在夜風中大媽瘦小的身體好像隨時都會被吹走,不時地搖晃著。可是現在看來卻沒有一點可笑的意思,我知道自己也在不時地發抖。

狼群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三百米!

二百米!

一百米!

嗷……

一聲狼叫穿破黑夜,直刺天空。那尖銳的聲音不禁讓我的心猛地一顫。

因為這叫聲竟然是從我們的院子裏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