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血戰(2 / 3)

大媽囑咐了我和老王叔兩句就回了屋,然後從屋子裏的窗戶探出頭來看著我和老王叔。老王叔蹲在院子當中,不時地往後院望著。他是在看後院當中的那堆火燒得怎麼樣了。現在後院和前院的兩堆火差不多把整個院子都照亮了,院子裏也已經化了一大片雪,腳下的地麵都變得軟乎乎的了。老王叔叫了我一聲,我走了過去和老王叔背靠背蹲了下來。

“娃呀,這院子裏要隻有我們三人還好辦些,我最怕的是馬。狼要是從兩麵進來,我們根本照顧不住。我現在就尋思千萬別讓狼崽子們發現後院的馬道。不過如果狼崽子真從那兒進來,我隻能去照看馬匹了,前院隻能靠你一個人了。”

我對老王叔說:“這狼還能兵分兩路?”

“這狼才精哩。”老王叔嘿嘿冷笑了兩聲,“誰在正麵進攻,誰去包抄穿插,誰去什麼地方埋伏、突襲,都分得特別清。誰要是一旦被狼盯上,那就是凶多吉少了。狼這玩意兒跑得並不是特別快,可是後勁十足。狼群在山上捉野豬時都分成好幾路攆野豬,一追就是幾天幾夜,最後能把野豬的肺給跑炸了。而且狼群從來不跑空的,如果不得手狼崽子們也絕不會停手。”

我聽了老王叔的話心裏七上八下的,手不住地在衣服上蹭來蹭去,因為太過緊張,握了一會兒槍手心裏便充滿了汗水。可是時間過得出奇地慢,火卻燒得那麼快,眼看著火一點一點小下去,對麵的狼群就會騷動起來。老王叔不斷從後院拿來木頭添入火堆,夜裏越來越冷了,就算烤著火也能感到冷風像刀子一樣刺透棉襖。更要命的是我困了,眼皮沉得都快抬不起來。我使勁瞪著眼睛,上下眼皮還是來回打架。

看著我來回站起來又蹲下,老王叔問我:“你咋啦?是不是困了?”

我隻好承認自己已經堅持不住了。

老王叔看著對麵的狼群說:“嗯,小夥子是不能缺覺的。你去睡吧,一會兒你進屋,叫老婆子出來替你。”

我說:“那哪兒行呀,我怎麼能讓你們替我守著呢,應該是我為你們守著的。”

老王叔拍了拍我肩膀,說:“這狼群不一定什麼時候走,我們不能都跟它們耗著,今天你先睡,明天替我咋樣?”

既然老王叔已經說到這兒了,我也隻好答應。我和老王叔又往後院的火裏添了好些柴,又搬來一大堆柴放在前院裏。我回到屋子,大媽馬上迎了上來。她像事先知道我和老王叔的打算一樣,從我手裏接過步槍對我說:“娃別怕,你大媽年輕時也是民兵呢。你快去睡覺,明天還得靠你呢。”

我回到炕上,還是有一點不放心,打開窗子向外望。我看見大媽和老王叔也是背靠著背,一人守著一個方向。他們兩個人站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但我似乎已經感覺到了那份默契。我實在困得不行了,一頭就倒在了炕上,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想到了小白,小白還拴在柴房,自從狼群來就一直十分安靜,它怎麼沒有一點躁動?想著想著我很快就睡著了,什麼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我夢見了小李,他笑嗬嗬地站在我麵前,那是在我們剛入伍時,他那嶄新的軍裝上沒有一點褶子。我跑過去想抱住他,可是他一下子變成了老王叔,他的身上全是血,流到了我的身上,弄到了我的手上。我抱著老王叔哭,老王叔怎麼也不回答我。他的身子在我懷裏一點點變涼,我的身後傳來老張的聲音:“小杜同誌,這馬場就全靠你了。”我回過頭,老張已經不在了。二寶站在遠處看著我,我想叫二寶,可是我叫不出聲來。二寶看了看我,突然前蹄躍起,它長出了翅膀,它頭上那角越來越長,它變成了麒麟。它向我衝來,它離我越來越近。我有點害怕,我想跑開。可是不知什麼時候懷裏的老王叔變成了小白,它咬住了我的手,我無法動彈。就在這時,我看見肅慎出現在我麵前,他一身白衣,麵無表情,他說:“申,這是你的選擇,是你改變了你自己的命運……”

砰!

一聲槍響把我從夢中驚醒,出事了!

我一揭被子就從炕上跳了下來,跑到了院子裏。

這時,天已經亮了,院子中間是一大堆沒有燒盡的木頭,黑灰被風吹得滿院子都是。院子裏還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老王叔手上的槍筒裏還冒著青煙,他的臉也是一樣的青紫。大媽不在院子裏,老王叔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院子外麵,半天罵了一句:“狗日的。”

我連忙跑過去:“老王叔咋地了?”

老王叔頭也不回地說:“媽的,狼群沒走。它們準備把我們困死。”

我看著院子外麵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

“媽的,剛才這群狼崽子看天亮了想衝進來,被我撂倒了一個。”

我順著老王叔的手指的方向看,果然在院子前不遠處看見了幾處血跡,雪地上也有什麼被拖過的痕跡。一片被狼群踩得亂七八糟的雪地上零星地散落著血花,看起來是那麼觸目驚心。

我問老王叔:“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沒辦法,隻有這麼耗著。狼群把我們出山的道給堵死了,這四十多裏地隻有我們一戶,想別人救我們也難呀。”老王叔手一指,“娘的,就是這家夥。”

我看見遠處幾百米的山坡上慢慢現出一隻狼,這是我第一次完完全全清楚地看到一隻狼。它的毛色有些發灰,嘴又尖又長,兩隻眼睛斜吊在臉上。它的個頭很大,甚至比虎子還要大好多。它慢慢走上山坡,尾巴像棍子一樣硬硬地拖在身子後麵。它看上去是那樣藐視我們,當它的目光與我和老王叔的對上以後,那狼就遠遠地站定了,死盯住了我們。

“娘的,跟老子耍威風!”

我知道老王叔一定被這狼的囂張氣壞了,我喊著:“老王叔,打死它。”

這時老王叔才轉過頭看著我:“這麼遠打不到的,這家夥是知道的,要不然它不會那麼輕易地露麵的。那是頭狼,是狼王呀。”

狼群裏總是由最厲害的一隻狼領頭,它是狼群的頭,也是狼群裏至高無上的王。

我聽我爸講過,但是,我沒想到頭狼竟如此地威風。

那隻頭狼衝著馬場望了一會兒,突然揚起臉叫了起來。那聲音尖銳刺耳,聽起來是那樣不舒服。山坡上突然一下子冒出無數的狼頭,有幾隻小一些的狼把一隻狼的屍體拖到了頭狼身邊。頭狼踩著死狼,低頭一咬竟然把那狼頭咬了下來。麵對我們,那隻頭狼開始嚼著狼的屍體。我聽到它咬骨頭的嘎吱聲,也聞到了風中讓人作嘔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