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驚,白狼現
正月十五,飛來橫禍
馬群還沒有跑到山坡就被路旁邊躥出的十幾道黑影團團圍住,是狼群!
馬兒們受了驚,馬群一下子被分開,我聽到身後的馬發出慘烈的嘶叫,有幾匹馬已經被狼群撲倒。我已經顧不上別的,隻有拉緊手裏的韁繩,想讓身下的馬跑得再快些。可是我騎的這匹馬也受到了驚嚇,來回地打轉卻不知道往哪兒跑了。這時天還沒有放亮,馬轉了幾圈我便看不清方向,韁繩勒得虎口生疼,我左手抱住馬脖子,右手攏住韁繩又在手腕上繞了幾圈,身子緊緊趴在馬背上卻不知道怎麼辦了。這樣下去一定會死掉,眼看著又有兩匹馬被狼咬傷倒在地上,雖然也有幾隻狼被馬踢傷、踩倒,但是剩下的狼越來越凶猛。馬群被狼群緊緊圍住,剩下的馬兒們貼得越來越緊,而我騎的馬被圈在最裏麵動彈不得,我完全不知所措,隻是感覺被汗水浸透了衣服,衣服緊緊貼在我的身上。
砰……
一聲槍響把我驚醒過來,是老王叔!我回頭望去,身後一片火光,老王叔把馬棚給點著了。火苗越燒越高,借著山風不一會兒就衝到幾米高。馬場後院瞬時成了火海,火光映紅了半個山穀,我聽到了老王叔沙啞的聲音:
“快跑呀!借著火光往前衝!”
聽了老王叔的話,我深吸了一口氣,借著背後的火光看清了山路,抽出腰上的菜刀用刀柄使勁往馬屁股上一戳。身下的馬疼得竟然躍了起來,然後猛地衝出狼群往山下的路跑了出去。剛轉過一個彎一個碩大的黑影突然從我頭上躥出來,是老狼王!它向我撲來,我連忙趴下身,感覺後背還是被抓了一下,好像棉襖已經被它撕成兩半。我身下的馬也嚇得停下了,老狼王一落地又借勢撲了上來,我身下的馬高聲嘶叫起來,雙蹄高高舉起,老狼王沒有從正麵衝過來,又躥到了馬背後。這一次馬沒有來得及轉身,那隻頭狼一下子就躥了上來咬住了馬屁股。馬疼得跳了起來,它像踩到了彈簧一樣不斷上躥下跳想把那隻頭狼從自己身上甩掉,結果它將狼和我一起甩了下來。
我的身子已經落了地,可是韁繩還緊緊地纏著我的右手。我整個人被吊在了馬的身上,左手的菜刀也不知飛到哪裏去了。右臂關節不斷被拉伸,我也覺不出疼了,隻是空著的左手在無意識地揮舞著。馬感覺背上輕了許多竟然飛奔起來,它順著另一條小路跑了上去,那是上山的路。我大聲喊著讓它停下來,可是馬已經驚了,完全不聽我的話,它越跑越快。我的小腿還有膝蓋不停地在冰冷的雪地上摩擦,還好地上有很厚的雪才不至於把我的腿磨破。我的身子隨著馬匹來回地顛簸,右手已經快沒有知覺了。我努力想用左手抓住韁繩,突然左腿猛地撞在了路邊的樹幹上。我疼得啊的一聲大叫,我想我的膝蓋已經撞碎了吧,再沒有力氣掙紮,慢慢地我昏了過去……
是誰說神就能幫我們得到一切?
是誰說神就能讓我們長生不老?
我看見山上的麒麟腳踩著祥雲
我看見山下的白狼飛躍過深穀
神呀,請你告訴我
何時我才能得到它們?
……
我聽見有人在唱歌,歌聲是那麼深沉,就在我耳邊,我卻睜不開我的眼。我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卻能感覺到身邊是那麼漆黑。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我身邊響起:
麒麟驚,白狼現
正月十五,飛來橫禍
“是你!肅慎!”
肅慎眼裏滿是悲哀地看著我:“申,你不信我的話,當初讓你走你不走,你還帶走了白狼,現在後悔了嗎?”
“難道這一切你都知道?你真有那麼神?還是你把狼群招到這裏來的?”
肅慎苦笑:“我哪有這個力量,申,招來狼的是你呀。”
“我?”
“如果不是你,麒麟怎麼下凡?如果不是你,白狼怎麼現世?可是又是因為你,麒麟不肯變身,白狼不到時辰便下凡,又不肯隨我離去。”肅慎越說越急,步步向我緊逼。
我向後退著:“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你說的,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說得自己好像神仙一樣。”
“就算是神仙又如何?”肅慎苦笑了一聲,“你還不是一樣連神仙的話都不聽。”
“那你一定知道如何救馬場了?為什麼隻是眼睜睜看著!然後在這裏說些風涼話。”
“不是我見死不救,而是我無能為力。神也不是萬能的呀!我所看到的一切,並不是現在的一切;我所想要的一切,並不是我所能得到的一切。神啊,你給予我的都是什麼呢?
“不,申,我不是神,我們這世間萬物隻是神的一轉念。但是,申,我可以告訴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你與這長白山極有淵源,你命不該死的,你放心好了,但別再想回馬場,那裏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那馬場和老王叔老兩口呢?”
“你把白狼帶回馬場,就已經改變了他們的命,他們在劫難逃。”
“既然是我惹禍上身,那我也絕不會獨自離開馬場的。這是哪裏,我要回馬場!”
“現在果然是不再相信神的時代。白狼選擇你果然沒有錯,但是命運可不可以改變就看你們自己了,記住我說的話吧。”
身邊逐漸靜了下來,肅慎的聲音也越行越遠,我又慢慢地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中年漢子站在我的麵前,見我醒來他衝我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我的身上蓋著厚厚的羊毛毯子,臉上卻冰冷入骨。原來那漢子正捧著一團雪在我臉上用力搓著,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那個漢子哈哈笑了起來,扔掉手中的雪塊轉過頭喊:“大哥,他醒了。”
我想起身但使不出一點力氣,身上說不出的酸疼。那漢子伸手按在我的胸口,說:“小子,別動,你的腿斷了。”我抽出手摸了摸左腿,果然小腿上一左一右緊緊綁著兩根木條。我抬頭望了望四周,不遠處一塊空地上積雪被推到了一邊,空地中間燃著一個火堆,兩個山裏人打扮的人靠在一起睡覺,他們的懷裏緊緊抱著獵槍。我麵前的人穿著羊皮棉襖,腿上打著厚厚的綁腿,毛帽子下麵是一張毛茸茸的臉。見我在看他,他對我嗬嗬地笑著:“小子,你命真大!要不是被我們看到,你已經變成冰棍了。”
我想說句話,可是嗓子幹幹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人看了出來,伸手就從懷裏拿出一個水壺不由分說塞在我的嘴裏,一股熱辣的液體直衝我的胃,我感覺胃裏像吞下了一團火似的,忍不住大聲咳嗽了起來。那人哈哈大笑起來,他拍著我的肩說:“小子,你還是個雛吧,喝口酒就這樣,這酒可是暖你胃的,你昏了幾個時辰了,肚子裏也差不多透心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