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3)

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仲哥兒對秀山村的人都很警惕,可唯獨對顧家夫婦格外地信賴。有什麼好的皮草都緊著他們先挑。旁人就算是眼紅,也隻能幹瞪眼沒辦法,誰叫他們當年落井下石,敗掉了人家對他們的好感呢?

男人看著桌上的衣裳和糖糕,還有一個黑色的錢袋子,有點坐不住,他站起來,從隔屏後頭的小夥房裏麵拿出了一提肉,看著肉質肥美,紅白相間,不管什麼做法不會白白糟踐了這上好的肉。

顧萬山一瞧這肉,足有二十多斤,驚歎著問他:“喲,仲哥兒去屠戶家割肉了?”

男人搖了搖頭。他想說就算他肯去,那屠戶也是不肯賣給他的。他伸出手來指了指牆上掛著的兩根又白又亮的獠牙,對著顧萬山微微一笑。

“這是……野山豬?”顧萬山反應過來,心裏對這仲哥兒越發敬佩了。幼年的野山豬狡猾機靈又靈活,很難捉到,但是成年的野山豬殺傷力很強,就算是幾個成年男人也未必能捕獲一隻。從那獠牙來看,這野山豬顯然已經成年。仲哥兒一個人就抓到了一隻野山豬,可想而知是費了多大的功夫。

也證明了,當年那事他還是對村民們手下留情,沒做反抗。顧萬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悶頭抽了一會兒煙鍋,拒絕了他的饋贈。

“這不行,野山豬可不是好逮的,你小子指不定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抓著這麼一隻,叔哪能跟你要呢?拿回去拿回去!”

野山豬肉可要比家養的豬肉質鮮嫩肥美得多,就算是他們再眼饞,也不能隨隨便便就這麼拿走人家辛辛苦苦的成果。

秀玉嬸在旁附和著說道:“是啊仲哥兒,都快過年了,你給自己多囤點吃的。大雪封山的日子並不好過,到時候這山上沒了獵物可就難辦了。”

然而男人顯然並不在意這些,固執地要讓他們收下,還直接把那勾子肉在一個袋子裏頭裝好,直接放在了桌上。他指了指後廚,又比了一個手勢,大概的意思是說他還有剩,叫這對夫婦不要多想。

囤貨過冬的道理,男人當然也懂得。該備的東西他都已經備下了,哪裏還能再叫叔嬸操心。

見狀,顧萬山夫婦也隻好收下了他的心意。三個人閑聊起這次去鎮上的遭遇,對顧朗的事,都滿是擔憂。他們顧家的人闖了禍,還要蘇袖一個人去擺平這件事,夫婦兩人打心裏過不去。

男人在旁聽了半晌,最後豎起了食指比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顧萬山道:“你是想讓我們嘴巴嚴實一點,不要透風出去,省得讓村民們聽見動了心思?”

男人點點頭,顯然就是這個意思。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若是稍有不慎,誰會知道這個蘇袖會不會成為第二個他自己呢?

因為還要趕著回家做活兒,顧萬山也接了個臨時的木匠活兒,所以夫婦兩人沒跟仲哥兒聊多久,就起身往山下返去。為了安全起見,仲哥兒一路將他們送到了山腳下,見他們平安地回了村子,這才折返回來。

寒冷的冬天裏少有陽光能曬進這林子裏,踩著鬆軟的土正往家中走去的路上,男人突然聽聞一聲鷹唳長嘯,他臉上先是露出淺顯的微笑來,幾乎難以察覺,隨後聽著那鷹唳之聲有些變調,他臉上的笑意頓時全無,忙跟著蒼鷹盤旋的地方疾疾奔去。

這隻蒼鷹是男人前不久救下的,見它受了傷,就用些山上采集的草藥為它醫治。雖說後來放生了,不過這鷹就像是通了人性一樣,總會三不五時地來看他,有時候嘴裏還銜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給他,有魚、小野兔和山雞,之前還抓來了一隻老鼠,讓他很是哭笑不得。

如今它叫得這麼倉促,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男人順著山的另一邊繞了過去,見蒼鷹久久不去,心中好奇更甚。他踩著碎石繞過了前麵的山坡,就看到了一條溪流。雖說已經是冬季了,不過這兒的溫度還不足以讓這條貫穿整個秀山村的寬大河流凍結,河水潺潺,兩岸倒是結了冰霜,一眼望去,白森森的兩條銀色線條。

他站在河邊張望了許久,始終不見有什麼異樣,等他再次抬頭看向了天上的蒼鷹時,就見它附身往河流的上遊衝過去,輕輕一點岸邊的幹草叢,就見一個紅色的人影從上遊被衝了下來。

男人的眼瞳驟縮,他認得那大紅氅,正是剛走沒多久的秀玉嬸子經常穿的!可她剛跟著萬山叔走了沒多久,怎麼會掉進河裏?

如今的情況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了,於是他粗略地將褲腳卷了卷,露出長長的靴子來,一腳踩入了冰冷的河水裏,沁骨的寒冷生生叫這個五尺男兒打了個寒顫。

就在他走到河道中央的時候,正好上遊的那抹紅色被衝下來,讓他接了個正著。男人將這人橫抱在手,抓著這人的後腦緩緩將臉轉過來時,頓時一驚。

這姑娘……不就是正在萬山叔家裏麵休養的那個蘇丫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