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
仲承鬆的臉上明晃晃地擺著這個疑問。
蘇袖回過神,衝著他微微一笑,並沒有提起自己想著的事,而是轉口說道:“等過了年我想買些布匹繡線自己接私活兒,這樣攢錢攢得快些。”
男人將鼓鼓的錢囊交到了她手裏,目光變得越發疑惑了。
蘇袖隻好與他解釋道:“我想攢些錢,自己開個繡坊。”她說完這些話,自己都覺得目標遠大得過了頭,畢竟在整個秀山村裏,大部分的人家都處在溫飽線上,就連仲承鬆憑著一身打獵的本事到如今不也還吃穿簡樸,過得清減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在仲承鬆的眼裏,格外心疼。
隻見眼前的男人像是遲疑了片刻,隨即蹲下身子,從床板下麵摸了好半天,最後竟然摸出一個方形的木匣子和一個黑色的包裹。
兩樣東西放在了蘇袖的麵前,仲承鬆衝著她頷首,示意她打開這兩樣東西看看裏麵。
蘇袖眼裏滿是好奇,在仲承鬆的催促下,先打開了那個黑色的包裹,隻見裏頭是滿滿的一堆碎銀和數不清的銅板。銅板用白線串起來,有長有短,並不是通常兌換銀錢時說的一吊錢,就隻是字麵上的意思。
有些銅錢大約是把線給磨斷了,所以散在了包裹裏,白花花的碎銀裏麵夾雜著黃澄澄的銅板,饒是蘇袖見了也不由得愣神了。
她又將方盒子打開,這一看更是不得了,隻見裏頭齊刷刷地排列著兩排銀錠子,每錠銀子雪白雪白的,拿起來放在手心裏還是沉甸甸的。
蘇袖原本以為這已經足夠讓她驚訝了,沒想到她拿起一錠銀子的時候發現盒子有夾層,挪開最上麵一層之後,下麵又是兩排整整齊齊的銀錠子。
像是在做夢一樣,蘇袖怔怔地把銀錠子又呆呆地放了回去,啪地一下把盒子蓋上。
仲承鬆有點不理解她的反應,正常人見到這麼多錢不是應該很高興的嗎?怎麼她一點歡喜的表情沒有?
是不是,嫌錢少啊?
仲承鬆張了張口,正想掰過她的手在她手心上麵比劃字,就看見蘇袖做出了一個很可愛的舉動:她雙手捧著自己的臉頰,不敢置信地看著仲承鬆,口中喃喃道:“足足有兩千多兩銀子呢!仲大哥你真的好有錢啊……”
真是個傻丫頭!
蘇袖的眼裏像是有星星在閃爍,充斥著仰慕和崇拜,這一眼簡直要往到仲承鬆的心裏頭去了。他將包裹和方盒子都推到了蘇袖麵前,鄭重得就像是在求親一樣,搞得蘇袖心砰砰直跳。
這、這是什麼意思?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仲承鬆拉開了她的手心,在上麵一筆一劃地寫著字,速度很慢,所以蘇袖也看得很清楚。
本來想當做提親的聘禮,現在都給你。
“都、都給我?”蘇袖驚詫地看著他,愣了好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前麵的提親和聘禮,頓時感覺臉頰騰地一下開始發燙。
這算不算是坦白了他的心跡?
蘇袖害羞了好一陣,搖了搖頭,又把那兩樣物件推回給了仲承鬆,她迎著仲承鬆疑惑的目光靦腆笑道:“繡坊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開起來的,這些銀錢還是你好好地收起來吧。要開繡坊的話,還要考慮很多方麵的。”
如果隻是在周邊的小鎮上開一個小作坊,以刺繡這種奢侈的物件和周邊百姓的能力來看,長久以往下去,一定會是個賠本的買賣。
她需要一個更大更有發展前景的大城,最理想的地方就是奢侈成風的皇城。
可是蘇袖想,如果她現在貿然出現在皇城,不但沒有辦法重操舊業,還會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為今之計,就是在其他繁盛的城中開設自己的繡坊,像姑蘇繡坊那樣將名下的產業一路開設到皇城,那樣才有機會在那些爾虞我詐的皇家貴胄中打探到自己想要得知的消息。
設想是很好,但是如果要一步一步走下來,勢必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心力,她能活著看到那一天嗎?
蘇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裏,莫名歎了口氣。
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的仲承鬆有點摸不著頭腦,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伸手在她的麵前揮了揮,將蘇袖的神誌拉了回來。
蘇袖無奈地聳肩道:“我隻是在想,若是要開繡坊的話,就不能在這兒待了。因為像秀山村這裏的人也好,鎮上的人也罷,刺繡對他們來說都是價高的奢侈物,應該沒人會花高價買這種隻能做配飾的物件。”
“……”
“除了那些錢多到沒處花的富人。”
這種人,皇城裏多得是。蘇袖自打莫名其妙地出現在秀山村外之後,見到的就隻是一群為了溫飽努力生活的窮人。像周府那樣富貴的人家不是沒有,隻是相對鎮上的尋常百姓而言,才顯得富有。真要拿來與皇城中的人家來比,興許還比之不及。
仲承鬆突然就想起了白濯斐的提議,伸手在蘇袖的腦門敲了敲,接著在她的手心裏麵寫道:年後就去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