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蘇袖和小宮剛走了沒多久就遠遠地看見了青娥和大鬆的身影。
蘇袖剛朝著兩人招了招手,就見他們一路往南邊走去。
在蘇袖的記憶裏,那邊可是當初淹死她的那條寬河的方向,這兩人跑那兒去做什麼?她生怕這對苦命鴛鴦做出什麼不理性的事來,催促著小宮兩人一起趕了過去。
誰料這兩人隻是在河邊停了下來,兩個人都愁眉苦臉地坐在地上,隔著這麼遠的距離,蘇袖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大鬆的警惕性倒是很高,周圍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被他發現。見不遠處蘇袖站在那兒看著他們兩個,這個比仲承鬆還要大上幾歲的男人臉上竟也露出了頗不好意思的笑容。
待蘇袖走到了他們跟前,青娥才跟她打了聲招呼:“蘇袖,你怎麼找著我們的?”
藏在蘇袖身後的小宮冒出了頭,對他們兩人嘿嘿一笑:“我們可是偷偷跟在你們身後過來的,是你們兩位太過專注,沒有注意到我和蘇姐姐罷了。”
“小宮?”大鬆抓了抓自己的頭,顯得越發不自在了。
蘇袖看著他們兩個,淡淡地說:“所以呢?現在是個什麼結果? ”
“我們……”青娥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出。見狀,大鬆細不可察地歎息一聲,勉強對她笑道:“大叔和大娘說,他們會給青娥再找個好人家的。我這輩子,恐怕是沒指望了。”
蘇袖看向了青娥,問她:“你還是要聽你爹娘的話,嫁給一個不知道是什麼脾氣的人,用你僅剩不多的運氣來賭你的下半生嗎?”
青娥忙搖頭:“我並不想再嫁給誰,可是父母之命……我不得不從。”
“你爹娘若是叫你去死,你也肯嗎?”
“……”
見這青娥一臉癡呆的模樣,蘇袖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大鬆是傻子,她怕是個呆子。就這樣的兩個人還成天想著在一起?連這點困難都解決不了,恐怕隻有等到下輩子才能湊到一塊兒。
“恕我直言,你能得了解脫,全都要靠仲大哥的那封信。否則就憑那屠戶的手段,足以攪得你們全家雞犬不寧。可你爹娘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以為能掌控得了你,掌控得了這場官司。你若是還聽他們的話,隻怕往後連生路都沒有了。”
“你大鬆哥的一片苦心,被你們全家打了水漂。旁人家的姑娘受了這等恩惠,可都是要以身相許的~”
小宮摸著腦袋想了想,以身相許那不都是話本裏頭的情節嗎?蘇姐姐還經常看話本?
任誰聽蘇袖的話都覺著沒毛病,青娥雖然有這個心思,卻沒那個膽子。“可我,總不能違背我爹娘吧?”
蘇袖款款一笑,“那便是你自己的事了。”
說罷,她從自己的袖子裏麵拿出了方才那個小布包,大約隻有巴掌大,塞到了青娥的手心裏。蘇袖道:“這是欠你的隨禮,打開看看。”
對於那件親事,青娥心裏留下了十足的陰影,可村子裏的人都知道,蘇袖的手藝極好,連閑雲布莊的老板娘都讚過她的巧手,這樣隨禮定然十分精致。
事實證明,青娥所料一點都不假。
舊的喜帕被蘇袖一把火給燒了,那帕子沾染上了血氣,給誰用都不合適。這兩條喜帕是蘇袖抽了時間重新做出來的。上麵一條繡著鴛鴦,一條繡著比翼鳥,用的絲線都是從鹽城裏精挑細選買回來的冰棉絲線。大氣的金絲線鑲邊,四個角還有珍珠做墜飾,紅色的流蘇穗手感順滑,看著就華貴得很。
青娥驚訝不已:“這看起來好貴重……我不能收!更何況,我現在不是已經和離了麼?我不能……”
“你爹娘不是已經開始給你物色新夫家了麼?你就當是,他們”蘇袖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大鬆和青娥的身上掃過,直言道:“這兩條帕子在秀山村裏,分文不值。可若是到了鹽城、姑蘇城,甚至是皇城,它就是能讓你們立足在那兒的銀錢。”
“……”
蘇袖似有感慨地道:“若你往後的日子過得拮據了,就把它賣掉,會讓你過得好些的。”她湊近了青娥的耳旁,小聲叮囑道:“記住,一定要去最大的布莊鋪子裏將它當掉。”
這些別有含義的話聽得大鬆和青娥一愣一愣的,很快,蘇袖就帶著一臉懵然的小宮離開了河邊。
臘月寒冬,河麵已經開始結冰,看著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冷清。
任身後的青娥和大鬆一陣茫然,小宮牽著蘇袖的手問她:“蘇姐姐,你……是不是想讓他們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