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3)

蘇袖察覺自己和身旁的姑娘簡直就是這群人裏的異類。

她們兩個就像是擺放在這的木人一樣,懶得與別人交流,更不屑投個眼神出去。所以自然不會有人來搭理她們二人。

反倒是蘇袖這一身素淨的打扮引得旁人一陣議論紛紛。

“呀,她真的是繡娘嗎?這一身素衣,能看出什麼來啊?”

“就是說啊,她該不會不知道這次州府夫人辦茶會的意義吧?”

“把自己的手藝穿在身上才是最好的招牌,鹽城還真有這種不知事的繡娘嗎?”

蘇袖聽了麵無波瀾,隻是手裏捏著一個毛絨絨的手包,看起來就暖和。

一旁的絨黃衣姑娘聽了旁人的話,看似冷淡,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突然開口問了一句:“你是這鹽城的繡娘嗎?”

蘇袖摸著暖手包走神,沒聽著她的話,於是那位姑娘撇過頭來又問了一遍,蘇袖才點頭應道:“嗯。”

“可我怎麼沒見過你?你是哪個布莊的?”

“我不在布莊裏做活兒。”

“哪家的繡坊?”

“還沒開。”

絨黃衣女子瞪她:“你耍我?”

蘇袖微微一笑,沒有任何情緒在裏頭,輕聲道:“方來鹽城不久,繡坊還沒開張,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那姑娘眼中閃過一道訝異之色,很快又換上了一臉的狐疑。蘇袖當然是管不著別人是如何想的,仍舊揣著暖手的絨包走神,對旁人所說的話就像是沒聽見一樣。

“你想為你還沒開的繡坊搞出名堂?”

“來這兒的人,都是這個目的。”

“那你為何不梳妝打扮?頭上連個簪子也沒有,太敷衍了吧?”

蘇袖無聲地歎息,“我頸上有病痛,戴不得沉的飾物。”

“素衣又為何?”

“個人喜好罷了。”

這絨衣女子得出了個結論:“你比我還要傲,傲得厲害。”

蘇袖卻不置可否地笑笑,絨黃衣姑娘見她手中摸著那隻軟乎乎的絨包,禁不住自己原本高冷的性子,又追問著道:“那是手爐嗎?”

“嗯。”

聞言,那絨黃衣姑娘便不再說話了。手爐在富貴人家裏也正兒八經是稀罕東西,因為這物件有講究。外殼是鏤空鐵製,內裏有個盛放熱炭的器物,外頭再包上一層柔軟墊手的布料,在這風饕雪虐的冬日裏,是抵禦寒冷再好不過的貼身用品了。

之所以說它是稀罕東西,一來是裏頭所用的木炭要貴得很,而來對做手爐的工藝也有講究。做得不好些、欠缺了經驗,很容易讓手爐裏頭的火源漏灑出來,引起失火。

要真是有那樣的場麵,那可就要當眾出糗了。

眾多繡娘們等了又等,總算是把州府夫人等到了麵前。因著人家身份高貴,就算是來遲了眾人也不好說什麼,反倒是齊齊地起了身對著州府夫人躬身行禮。

“草民見過州府夫人。”

“大家不用拘謹,坐吧。”

州府夫人據說已有四十歲左右了,但是看她麵色紅潤膚質細膩,應當是保養得很好。州府夫人喜好刺繡,蘇袖隱約記得她似乎托人找自己繡一隻團扇的扇麵,還點名要的山水景圖。

忘了她到底有沒有給這位夫人繡了。

眾人齊齊落座之後,蘇袖才從人和人的肩頭縫隙之中,看到了這位州府夫人的廬山真麵目。她著一身紅白相間的襖裙,肩上是柔軟精致的白絨披肩,看緞麵上的細活兒就知道是出自皇城名家之手。

州府夫人略顯富態,笑臉迎人,看著很好相處的樣子。她抬起了手,就見府上的下人們開始布茶,她便趁此空檔說道:“今日能邀請到名滿鹽城的諸位來蘇府一聚,實在是我的榮幸。我向來鍾愛刺繡紋品,今日來既是想跟大家說道說道,也想看看諸位繡娘這些年來的心血成果。若真是有著絕頂的手藝,自然是有機會被我夫君舉薦入京的。”

京為皇城,就算是生活在再富碩繁華的城鎮裏,百姓們也向往著一國之都的繁榮。

聽到州府夫人此話之後,在場之人無不心向往之。

“州府夫人抬舉小民,民女自當盡心竭力。”一位披金戴銀看起來十分闊綽的女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從隨從的手裏拿過了一條長緞子來,上麵繡的是一副山水畫。

這女子想來是做了些功課的,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了州府夫人好山水繡樣,便早早地備下了這樣一副繡布來。

蘇袖坐在後頭看得不甚清楚,隻能隱約看見些偏素的顏色,不知不覺連眉宇都擰了起來。坐在她身旁的絨黃衣女子見她似乎對前頭那女人和她拿出的繡工很感興趣,百無聊賴地托著腮,懶洋洋地道:“說你沒見識可別怨我話講得難聽,那女人的生意雖說是在整個鹽城裏最大的一家,但是她家的繡活兒卻是一等一的差。”

蘇袖詫異地轉過頭看她,“我看她襖裙上的繡樣都不俗,應當差不到哪兒去吧。”

“你看得上眼嗎?”那姑娘像是深駐在她心底的蛔蟲一樣,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她心底的話。蘇袖一愣,突然就衝著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