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咚咚幾聲腳步聲從屋內延伸到了屋外,率先露臉的是一名婦人。
她張口就要嗬斥,結果在瞧見了仲承鬆的臉時,微微一愣,隨後又看向了蹲在地上的女子。
蘇袖站起身來,笑顏一展,身上的貴氣簡直叫人不敢認。
“蘇丫頭?”婦人臉上的疑惑逐漸變為了驚喜,直朝屋子裏頭呼喚著:“當家的!當家的!快看看是誰來了!”
裏麵響起了咚咚咚的聲音,先是一個木頭削成的拐杖露在門口處,隨後一個臉上帶著點傷的男人走了出來。
那雙眼睛還一如既往地帶著精明的光,一瞧見仲承鬆,當即吆喝一聲:“嗬!瞧瞧這是誰啊,誰家的小夥那麼俊呢!”
仲承鬆禮貌地上前攙扶一把,卻不料被顧萬山一把抱住了後背,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擁抱,更帶著點熱血的深情。
雨水將幾個人的身上都淋濕了,蘇袖也牽著秀玉嬸的手說:“嬸子,不請我們進屋裏頭坐坐啊?”
“哎,來來來!瞧我,光顧著高興,都忘了招呼你們了。”
秀玉嬸都把他們讓進了屋子裏頭,蘇袖這才把手裏的兔猻遞給了二娃,自己則是伸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這位是?”
從沒見過肅寒的夫婦二人在發現肅寒站在門口沒有動的時候,有點茫然了。
蘇袖言道:“他是仲大哥的……買來的隨從,自己就有規矩得很,不用理會他。”
“哦,是這樣嗎?”秀玉嬸狐疑地坐在了凳子上,拉著蘇袖的手哎呀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趁著這個機會,仲承鬆掃視了一下周圍,發現牆麵有雨水滲透進來,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這對夫婦都是心善的好人,本應該得到好報。
而且看萬山叔的腿到現在都還沒好起來,不免讓蘇袖有點擔心。
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是以一個啞巴身份出現在兩人麵前的仲承鬆,突然開口問道:“大叔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秀玉嬸一愣,顧萬山張口呆住。
片刻之後兩人才回神,秀玉嬸掩著嘴問:“仲哥兒啊,你的啞巴治好了?”
蘇袖輕聲一笑,就連肅寒的目光也往這邊投過來。
仲承鬆有點不自在地低了下頭,嗯了一聲,隨即把目光轉向了顧萬山,像是在等他的後文。
顧萬山歎了口氣,說:“村子裏頭出了點事,糟心得很,你們不聽也罷。”
隨後蘇袖卻笑道:“萬山叔,不用瞞了。我和仲大哥都知道了,因為那些糟心事將自己的日子過得這麼難堪,何必呢?”
顧萬山歎了口氣:“我連村長都辭去了,就是不想再管這群家夥了。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現在隻圖個自己清靜。”
“正好。”蘇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拉著秀玉嬸的手說:“嬸子,你們跟我們搬去鹽城住吧。這山上哪兒是個長久居住的地兒啊?”
蘇袖正想指著牆上的雨水說道說道,哪知秀玉嬸調侃道:“以前你和仲哥兒在山上住得還不是挺舒坦的?”
“那不一樣。”蘇袖抿著唇嗬嗬一笑,“我仲大哥會打獵,可萬山叔這腿到現在還沒好,你們靠什麼吃飯啊?”
說起這事,秀玉嬸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回道:“平時做點針線活兒,還能補貼一下。大娃和二娃也能學著打些山雞兔子回來,還是仲哥兒當初教的好啊。”
“所以眼下可不是過一天是一天的緊張日子麼!”蘇袖總算是逮著個機會,朝著牆麵上揚了揚下巴。“雨水都沁進來了,這地方哪能住人?嬸子,你和我萬山叔倒是快年過半百的人了,不在意這些,可大娃和二娃到底還小,你們也不替兩個孩子想想。”
秀玉嬸和顧萬山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臉上的為難之色更重了。
蘇袖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便勸道:“我和仲大哥住的地方可夠大,足以能放下你們一家人。嬸子,就別和我客氣了吧。”
仲承鬆也道:“要是再繼續在這兒待下去,不定哪天就會被那些村民們拖累。依我看,賣地這事要是不能妥善解決的話,會有不少人來找你們的麻煩。”
雖說是頭一次聽仲承鬆說這麼多的話,不過聽著倒是很有道理。
現在顧萬山一家不是村長了,就會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麻煩找上身,到時候再累及全家。
那才是真正的不幸。
蘇袖見他們兩個有些動搖,便轉頭朝著呆坐在旁聽他們說話的二娃超了招手。
二娃這孩子成長了不少,去年見他還那麼活潑好動,現在卻安靜得一如當初的大娃。
蘇袖伸手抓了抓兔猻的耳朵,問那孩子:“二娃,想不想去城裏住?仲大哥可以送你和你哥去城裏最好的私塾上學,學成以後考取功名,你爹娘麵上也有光。”
“想。”二娃點了點頭,卻又為難地看了自家的爹娘一眼,“可是家裏窮,沒有那麼多錢……”
“傻小子,你全家都救了仲大哥一命,他要報恩,哪能還讓你們自己出錢。”
肅寒看這對老夫婦兩人,隻覺得他們是這天底下最淳樸的人了。
有道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可能讓大皇子都分心照料的人家,想必是品行絕好的人家。
蘇袖和二娃的對話讓顧萬山夫婦心動不已,卻也心酸不止。
夫婦二人辛苦了大半輩子,為的就是能讓孩子過上好日子,將來有機會出人頭地。兜兜轉轉了這麼久,連自己的家都保不住。
難啊!
也不等他們再有什麼遲疑,仲承鬆對著站在門口的肅寒道了一聲:“去喊蒼鷹傳消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