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遠一些,則是大批的難民搭起的簡陋帳篷,連綿的一大片,髒亂破爛不堪,遠遠地便可看見這片難民聚集的區域上空盤旋著一群群的烏鴉,那令人難受的呱呱叫聲傳出老遠,與聖子顯靈塔相距不到一裏地,但這片地方卻像是被聖父有意無意忽略了一般,籠罩在令人呼吸不暢的陰霾和死亡的陰影下。
流離失所衣衫襤褸一無所有的難民們在這難民營中掙紮著,每日靠教廷派發的食糧度日,盡管每日因饑餓和疾病而死的難民不計其數,每日卻又有不計其數的難民湧來此處,整片難民營都充斥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氣息,一種疫病、饑餓、死亡而造成的惶惑和絕望。
絕望中的人們,隻能日複一日地在絕望中,苟延殘喘於這片中土萬萬人心中的聖地周圍。
人們為了爭奪一丁點的食物,爭執不斷,盡管那一丁點食物隻是小半碗清可見底的“粥”。
一輛輛板車上蓋著破麻布,麻布下卻遮蓋不住一具具幹瘦僵直的屍體,拉車的人們默默無語地將一車車同類的屍體拉走,運往更遠一些的亂葬崗去填埋,那些原本再平常不過的土坡,如今卻不知埋葬著多少沒有名字、沒有人會記住的人。
一隊車列駛過,往著聖子顯靈塔的方向去,透過馬車氈布篷子的縫隙間,隱約可以看見發酵過烤的金黃的麥餅堆砌如小山,還有發出輕輕晃蕩聲的木桶。一群餓得兩眼泛著綠光的難民圍了上來,擋住這隊馬車的去路,口中紛紛有氣無力地喊道:“請發發慈悲吧!”“可憐可憐我們!”
護送馬車的聖教騎士一拽韁繩,大喝道:“作死麼!這是運往法王廳的食物,你們的食糧每日都有定額派發,還貪得無厭!”
嗅著馬車中傳來的烤肉香味,一個老叟苦著臉道:“每日就隻得那一丁點漬了菜葉的湯水,實在是填不飽肚子啊!”說著忍不住探頭看了看馬車後邊,艱難地咽了口吐沫,道:“神官老爺和騎士老爺們每日都是酒足飯飽罷,就請可憐可憐我們,發發慈悲吧!”
“滾開!”趕車的修士一甩手中馬鞭,將老叟一下抽倒在地,“這是要送到塔裏去的,你們這群不知感恩的賤民,還不讓開!”
攔在馬車前的難民們將老叟扶起來,饑餓難耐的他們嗅著近在咫尺的食物香味,正準備動手搶奪,“大膽賤民!住手!”車上的看護食物的修士慌張地喊叫起來,難民們剛剛將手伸入車內,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鐵蹄錚錚,隨即有人喊叫起來:“糟了!是護教騎士團!”
葉慈南這幾日甚是鬱鬱不平。
協助魏涼紂追緝霍病虎,是護教軍職責,但屢次讓霍病虎逃脫,甚至此次魏涼紂身亡,致使聖器遺落,卻著實不是她能夠控製住局麵的。搜尋預言中所謂的黑蛟,是根據天喻院傳出線索,法王廳直接下令葉慈南率領護教軍執行的任務,然而此次葉慈南率護教騎士團趕回教廷後,卻被法王廳紅衣主教議席斥為失職,因其導致護教軍損失大批人手以及裁決院裁決長的死亡而勒令她三年內不得再踏出有熊原。
“那個婊子臉又不是本小姐害死的!”葉慈南咬著牙恨恨地在心中暗罵,卻又不得不服從法王廳議席的命令,率領著護教騎士團準備開始這一日的巡邏,才剛出營地沒多遠,繞過了楚國的營區,遠遠地她便望見一群難民亂哄哄地攔在教廷的運糧車前,而且看樣子要動手劫車。
“全數拿下!不可走脫一人!”葉慈南大聲喝道,手中佩劍直指前方,護教騎士團數百騎士自她身後縱馬衝出,轉眼間便將倉皇四散的劫車難民圍堵至一堆,手無縛雞之力的這些難民麵對手執長槍鐵甲高馬的護教騎士隻能如霜打過的鵪鶉一般蜷縮著瑟瑟發抖,全都低著頭不敢抬起。
頭戴遮麵揚翅銀盔的葉慈南冷聲喝道:“竟敢對教廷的貢品下手!這是信徒應當有的作為麼!”
見葉慈南是個女將,又似乎並非不講理的人,難民們紛紛哭訴道:“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將軍大人!我們已經連續數日隻能喝到跟水沒什麼區別的菜湯了!”“我們之中有病人……”“這附近連柴火都沒有,大家都是饑寒交迫啊……”
葉慈南喝道:“食糧、藥物和其他物資都向法王廳提請過,不日就能派發下來,受凍挨餓的並不隻有你們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