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伸手抹去唇角的血跡,被水浸濕的長睫微微一掀,語調微揚,“神仙?”
沈甫亭看了眼肩膀上的傷,聞言不置一字,轉身往岸上走去。
這一遭,自然是他傷重些。
錦瑟笑眼彎彎,“我勸你,做神仙還是不要太狂妄得好,誰知道那一日不會碰上死路?”
沈甫亭停下腳步,轉頭看來,話間輕描淡寫,“做妖難道不是嗎?”
錦瑟冷眼看著,麵上沒了笑意,整個人看上去古怪又陰沉。
頭頂巨大的黑影兼帶風勁晃過,巨獸的嘶吼聲隨著瀑布由上而下,“砰”地一聲巨獸猛然踏落在草木之中,震得地麵一晃,湖中水搖晃不休,險些叫人站不住腳。
巨獸上頭騎著一個人,正是剛頭隨煙消散的阿澤。
“臣服於王,王會給你們想要的一切!”巨獸上的阿澤臉上神情似陷入瘋狂。
錦瑟聞言冷笑一聲,“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麵前班門弄斧,今日就叫你明白什麼叫王!”她話間剛落,周身驟起湍急氣流,連帶著周遭的花草樹木連根拔起,帶著不為人知的可怕力量似要將整個地方化為灰燼。
幻境之間還有凡人,根本吃不消這樣的力道,輕易便能灰飛煙滅。
沈甫亭上前拉過她的手,言辭肅然警告道:“幻象之中若有損傷,本體逃不脫一死,你會害死所有的人!”
周遭氣流湍急,帶著他們的衣衫飛舞,浸濕的衣衫早被風幹。
“多管閑事!”錦瑟一甩袖,猛然伸手向他襲去,沈甫亭被用力一擊,連連後退數步,直撞上了身後的樹,生生折斷了樹幹摔落在地,喉間一口腥甜,嘴角鮮血緩緩溢出。
錦瑟見他毫無反擊之力不由嘴角一彎,眉眼滿是天真,“你是神仙,我卻不是,普渡眾生可不是我來做的事,你若是怕傷及無辜,那就自己動手救他們呀……”
沈甫亭勉力站起身,胸口一陣劇烈震蕩,體內似有什麼東西壓抑不住要擴張而出,掌心的黑色紋路若隱若現。
他猛然握緊拳頭,額間青筋隱顯,似乎花了不少力氣才勉強壓□□內的氣息,呼吸之間已經有些站立不住。
一旁巨獸突然襲來,錦瑟一揮衣袖,一股凜冽的氣流如鋒利的劍般橫空劈去,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輕易便被劈成了兩截,上頭的阿澤瞬間如煙消散,傷不著也打不死,引人生懼。
錦瑟冷笑一聲,半點不怵,周身氣流越發激蕩,瞬間天搖地動,地麵一道道震裂而開,一旁懸崖轟然傾塌而下,水中瀑布一瀉千裏,幾乎將他們淹沒卷去。
沈甫亭突然從一旁撲來,將她一下帶倒在地,力道太猛,直叫二人生生在地上滾了幾遭,周圍的光明瞬間一暗,震耳欲聾的聲音也消散盡去。
錦瑟一陣翻滾頭暈目眩,看向壓著自己的沈甫亭,眉眼生戾,正欲出手殺之。
耳旁突然傳來一聲女子驚呼。
“沈公子!”
葛畫稟見著了他們驚喜不已,“沈兄,錦瑟姑娘,你們也在這裏!”
剛頭他們皆在幻覺中遊走,地龍大震,山崩地裂瞬間驚醒了還在美夢幻象中的他,恍惚過來才發現自己身出幻境。
他連忙順著聲音尋來,一路遇上了紀姝和侍衛,便一道順著水聲往這處走來,卻不想恍惚之間幻象盡失,周遭變成了一個黑暗的地窖。
葛畫稟欣喜若狂,沒注意到二人姿勢曖昧,紀姝看見沈甫亭身下壓著的錦瑟,腳下一頓,麵色神情有些僵硬。
沈甫亭看了眼周遭,起身順道拉起錦瑟,似乎完全沒有將剛頭的敵對放在眼裏。
錦瑟甩開了他的手,睨了他一眼,見他玉麵平靜,越發摸不清楚他裏頭的心思究竟如何?
葛畫稟見他們無事便開始四處察看,瞧見牆壁上擺著的殘燭,連忙拿出了袖中的火折子,上前點燃,昏暗無光的地窖瞬間起了光亮。
剛頭的幻境已然消失無影,現下他們身處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暗地窖,陰暗潮濕的味道間帶著酒香味圍繞鼻間。
眼前是一壇又一壇封著黑布的酒缸,酒窖之大,幾乎望不到盡頭。
葛畫稟想起剛頭出現的幻覺背脊就一陣發寒,這幻境好像因心而生,知道他們心中最想要的是什麼?
他看向沈甫亭,“這村子實在太古怪了,我們明明這樣防備,怎麼還會出現幻覺?”
“或許和那竹簡之聲有幹係?”紀姝回過心神,在一旁開口道。
沈甫亭聞言並未開口,視線落在酒窖上片刻,上前揭開了那裹在酒缸上的黑布,看見了裏頭的景象忽而頓住了動作。
葛畫稟奇怪,連忙拿著燭火上前,清澈的酒缸裏頭,酒水清冽沒有一絲雜質,裏頭似泡著什麼發皺的東西。
他微有疑惑,仔細一看,瞳孔瞬間收縮,盯著酒缸驚愕失色!
這酒缸……酒缸裏頭竟然泡著一個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