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軍向來是以速戰為主,突然搶掠一番迅速離去。類似於攻堅和結陣之法,直到滅亡亦不得其妙。故而常依仗漢師幕僚出謀劃策,或漢軍漢將作為先鋒統帥。譬如元初十大名將,除了李守賢、張榮、郭侃之外,其餘張弘範、範文虎、董文炳、石天應、劉黑馬、史弼、嚴實等人,皆為前朝降將。這些人歸順朝廷後,莫不盡心竭力,以屠殺同胞為己任,以高官厚祿為誌向。
且說眾人聽得一聲慘叫,齊刷刷舉目觀望。但見中年漢子仰麵跌倒塵埃,業已氣息奄奄。豐遙遙卻血染左臂,手持寶劍斜斜下指。原是適才纏鬥許久,二人旗鼓相當。豐遙遙忽想起適才冷小宛“賊廝上盤虛空,你可取他上三路”之策,當下便虛晃一劍,佯攻其下盤。中年漢子縱身躍起,揮刀斬向對方臂膀。豐遙遙見對方中計,遂鬥腕使招“悲歌易水”式疾襲。
所謂“悲歌易水”這一招式名稱,乃葉風舟取自於《史記·刺客列傳》一書,文曰:“戰國時期,荊軻受燕太子丹托付,入秦刺秦王,太子及親友別於易水,高漸離擊築,荊軻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登車不顧而去。”這招本是十八式玉霖劍法之中,唯一兩敗俱傷的打法。
中年漢子彎刀已落對方肩膀,正暗自竊喜。陡見寒光驟閃,豐遙遙寶劍迎麵刺來。中年漢子回防不及,待要向後避開,然此時腳下騰空,四處無處借力。早被車遙遙運勁衝至,徑戳一個透心涼。中年漢子鬆手撤刀,瞪目“噗通”栽倒在地。
那數十名黑衣見狀先是一怔,繼而轟然大亂,霎時之間,便作鳥獸散。
豐遙遙橫眉大吼,道:“我把爾等這些狗賊,哪裏逃!”仗劍奮勇趕去。玄機書生諸葛小星急忙喝阻,道:“徒兒,窮寇莫追!”豐遙遙戛然而止,極不情願返歸三人麵前。葉風舟疑惑不解,道:“諸葛兄,你師徒為何而來?”諸葛小星答非所問,道:“此地距廣信府不足百裏,敗軍援兵稍候便至。吾等先行趕路,沿途告知詳情。”葉風舟頷首讚同,道:“言之有理,咱們速速前往。”
豐遙遙卻屈膝叩首,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葉風舟連連擺手,道:“起身、起身,此事等到風雷塔處另作計較。”諸葛小星怫然不悅,道:“葉風舟,非是區區強人所難,無論如何,這弟子你務必收下。”冷小宛亦柔語勸說,道:“夫君,妾觀遙遙性情耿直,與戎兒頗為相似,還是收下罷。”諸葛小星茫然若迷,道:“葉家嫂嫂,戎兒乃何許人也?”冷小宛淺淺一笑,道:“戎兒名喚葉小戎,是我夫君與無雙姐姐二人親生骨肉。”
諸葛小星聽了付量片刻,道:“莫若這樣,你收遙遙為徒,我將畢生所學傾囊授予令郎,葉兄意下如何?”葉風舟期期艾艾,道:“諸葛兄台,可否容在下思慮些許時日?”冷小宛卻迫不及待,道:“君子一言!”諸葛小星道:“駟馬難追!”
兩人齊舉右掌,豎起“啪啪啪!”相擊三下。
冷小宛興高采烈,道:“徒兒,先喚一聲二師母。”豐遙遙聞之一怔,道:“弟子不明,因何尊喚二師母?”冷小宛笑道:“你大師母姓伊字無雙,不稱呼我二師母又如何稱呼?”豐遙遙即高呼二師母,當場施了三叩九拜大禮。
諸葛小星又得意洋洋,道:“玉劍書生,如之奈何?”葉風舟在旁啼笑皆非,道:“你們業已當場盟誓,還問我作甚。諸葛兄台執意如此,在下卻之不恭。”諸葛小星哈哈大樂,道:“天意如此,非人力造化所能及也。”葉風舟麵露憂色,張口欲言又止。
豐遙遙牽來火雲良駒,道:“師母,請上馬。”冷小宛連道三聲:“好!好!好!”便蓮足一點,輕盈躍上馬鞍。又聽豐遙遙畢恭畢敬,道:“山路多顛簸,請師母穩坐。”言畢,握韁向山上緩行。
此時約莫淩晨光景,蒼穹月朗星稀。
葉風舟看著師子二人背影,神色甚為無奈,道:“你個老迂腐,可害苦我了。”諸葛小星大瞪雙目,道:“葉兄此言謬也,吾三人雖素未平生,然多年來心交已久,彼子即汝子。豐子昌誠懇相托,你又怎能置之度外?”葉風舟一撫長髯,道:“作罷,事已至此,我若再推辭,便顯得不近人情焉。”諸葛小星振振有詞,道:“這是理應,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當不拘小節,莫以小女子姿態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