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困少年誤涉險中險 逢聖人難解夢之夢(1 / 3)

有道是:

陳摶一睡八百年,夢中練就枕上仙。

方解個中須原委,全憑醒轉一念間。

我在池底被無數的螞蝗襲擊,一股蓮花的幽香將我引向黑暗,周身的酸麻脹痛和窒息感慢慢消失,那一口氣,終於出去,再也不進來了麼?或許,也可能是夢吧!慢慢的我開始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輕飄飄的再沒有血肉的質感,枯骨散肉一般,怎還看得出是人的行跡。這便是,失去靈魂的肉體麼?那我倒情願隻失去肉體,便是到了失去的時候,才清楚什麼才最重要麼!

眼前是一片黑暗,寂靜如深淵,這就是鬼魂的境遇麼?一股悲涼從心底出現,人活一世,不易;鬼活一時,又談何容易?

水底的世界重歸平靜,蓮花依舊亭亭玉立,哪裏還有螞蝗的蹤跡,陽光折射到池底,蓮藕吸收著我身體裏的養分,“我”又吃掉了蓮藕,生命的循環不斷加快,藕與我,我與藕之間,又有什麼區別,這,就是道麼。取之於自然,必將回饋於自然,世人皆以為能夠人定勝天,可成大道,卻終究參不透人本就是道的一部分,還修的什麼行,練得什麼道,不過爾爾罷了。

如此便安靜下來,肉身很快的就容入泥土之中,剩下的就不過一具白骨,靜靜的等待與自然的融合,也不再是那恐怖的難熬事。

我的靈魂境界不斷升華,逐漸的到達了一個臨界點,這時我的眉心開始泛起乳白色的光芒一直向上與另一片白光相接,隱約的感覺到自己開始向上漂浮,就在要接近那片白光的時候,眉心處的乳白光芒爆亮,照射的池底一片通明。隨即,我看到在我僅剩的白骨上,進進出出的竟都是之前傷害過我的螞蝗,靈魂深處的驚懼和憤怒被徹底激發了出來,我仰頭怒吼,將自身上乳白色的光一股腦的噴向頭頂更加燦爛的白光中去。

“這,便是道麼!嗬嗬,讓我的肉身留在這暗無天日的池底,做那群陰險,惡毒,惡心東西的巢穴,而我的靈魂卻要無悲無喜的跟你走?這樣的道,不要也罷!”

我的怒吼和白光成功的阻止了上升的趨勢,虛無之中一個蒼老而又悠遠的聲音響起,似乎發自於靈魂。

“你,終究還是不願意麼?”

我開始以幾倍的速度向下墜去,早已失了生機的心髒被失重感喚醒。乳白色的光芒逐漸消失,竟完全感覺不到水的阻力,從天空到深淵般的距離又豈止百年。在臨近池底的時候,我開始恢複六感,海嘯般狂猛的水聲將一切淹沒的同時,再次摔入深潭,在猛烈的反作用力下,我驚吼一聲被彈坐而起。

我嚐試著睜開雙眼,現在的我身處在一片白茫茫的幹燥空間,身下踏實的觸感告訴我,這絕對不是在水中了。我不敢貿然站起行走,四處張望一下,並沒有其他生物的痕跡,整個空間裏全是白茫茫似雲似霧的物質。折騰這麼久,腹中早就饑渴難耐,便想起之前的蓮花,我仰頭呼吸,白色的物質軟綿綿好像很輕,隨著空氣的流動被我吸入鼻腔,白芒的質感十分細膩並沒有對身體造成不適,反而被它沿著周身經絡遊走帶來一陣陣舒爽的感覺。

越來越多的白芒被我吸入體內,僵硬的肢體開始變得靈活,劇烈的心跳在白芒的安撫下開始平緩起來,喉間輕微的呻吟也應和著身體的歡愉,這究竟是什麼神仙光芒,簡直妙用無窮。

饑餓的感覺漸漸消散,我站起身,開始朝一個方向走去,因為白光的緣故,我的感知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雖然白芒綿密,目力所能到達的極限也不足十米,但我能感覺到身處的空間是一個十分廣闊的地方,根本不用擔心會碰壁。

漸漸的,被吸進體內的白芒開始摻雜一股淡淡的香氣,與那荷花池裏的幽香不同,這股香氣來的極為淡雅,似桂、如蘭,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親近。才一進入口鼻,就出現在心底,在心窩處打個轉,又輕輕的印在腦裏。它像一個純粹的精靈雀躍著出現在身體的各個角落,洗盡了險死還生的鉛華,渡盡了人生的悲愁苦喜。

我不由得加快腳步,想要覓尋它的根跡。白芒漸漸淡去,那是比白芒更加淡雅的藍青色光影,不敢以我肉體凡軀去沾染那透漏著神聖的氣息,便站穩身姿,整理好不知何時長起的長發,端莊了重獲不久被安撫的身體,莊嚴的踏出一步,進入那一片藍青色區域。

青光裏,我看到的是一個微笑著注視我的老者。那股淡淡的香氣更加濃鬱,便可斷定這白芒香氣就來源於此。老者須發皆白,隱隱閃耀著銀白光芒,顯示出老者罕有的年紀。他頭頂似骨非骨,似竹非竹琉璃冠,簪的是似柏非柏,似鬆非鬆白玉簪,仙冠精巧,寶簪靈動,束著一縷銀白華發好生飄逸。

那老者,身著青白二色袍,腰束琥珀雲光帶,帶上嵌著桃枝,柳葉,梅蕊,岸芷,汀蘭具是人間一流難得之屬。右側腰間是把流光如意小佩,佩上流光翻轉,或為奇山或為異水轉而又是星辰樓宇,物換星移間便是一個世界。寶玉有靈,每遇吟唱詠誦之聲,便有鍾鳴玉磬、旋弦韻鼓之聲不絕於耳,絕盡古今奇物也無出其右,老者身份想來也是無人能及的。

玉佩此時變換出一片星空,鬥轉星移間形成一個星宿,位居西方,自北向南分別為奎,婁,胃,昴,畢,參,觜七宿合一分明是那西方神獸白虎星的樣子。此時白虎位七百餘顆正星中,為首的奎宿星紅光大勝,正應在那老者腰間左側偏上位置的一件事物,隻見這事物也算是一等一的寶物了。隻是,這白虎星向來主殺伐,奎宿星又掌管天下行凶做戰之物,此時一點紅芒閃爍,在這平靜祥和之中透漏一股血腥凶相,在老者身上,仙風道骨之中讓人有種不安之感。

再看那事物,好精致!碧盈盈、圓潤潤渾然天成,溫涼中便有日月光輝,上為日,下為月,日月交替陰陽交合竟是一個品相極好的翡翠葫蘆。這葫蘆通體呈碧綠色,有水波紋路,上下兩肚日月之間有星辰鉤連成一龍狀,乃是東方聖獸青龍,與那白虎星遙相呼應。往上是用霞光絲線纏繞的口徑,口中有氤氳之氣滲出,那能撫慰人身心的香氣便來源於此,在氤氳之氣的中心是同樣碧盈盈的塞口,這樣看來葫蘆內部定然另有乾坤。

在葫蘆壁上,日月之下有雪蓮,首烏,赤參,蟲草,玉髓,鍾乳,冰晶等曠世奇珍,想來那葫蘆外壁極薄,方可透光,這些仙草藥石一並那日月星辰必定便是氤氳之中葫蘆裏的事物了。

看到了此二物,我心中又驚又喜,莫名的還有些興奮,對這老者的身份已然有數,心中又平添許多敬意出來。

我用十分崇敬的目光繼續瞻望老者,此刻老者依然微笑著注視著我。

葫蘆往上便是錦緞封邊的前襟,內裏是羅製的中衣,交領右衽,領上繡的青色祥雲紋案,繡工精妙,繡樣古韻猶存,看起來極像美玉雕琢成的花樣,卻實有絲線質感,除去領上的繡雲外整個中衣連帶著中裙都是純白色,裙內左腳是隻麻麵藤底鞋,不考慮老者銀白的須發,形體上便是一個超凡脫俗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了,隻是那右腳上,一抹豔色紅靴,平添了幾分凡塵味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