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這身行頭倒也不賴,別的不說,隻這藤冠我十分喜歡,放在平日,我是如何也想不到莽漢大成子穿的上這身行頭,如今來到這裏果然變了樣子。”
我對大成子眼下的裝扮十分驚訝,從前這老哥從不喜歡這些花啊草啊的,更別說讓自己身上沾染草木香氣了,就連衣服褲子也收拾的格外利索,出門在外從來都是跨欄背心人字拖大褲衩子帶一車,如今換上這樣一身公子裝扮,玉樹臨風暫且不說,要不是那雙重到極致的一字眉,我是斷不敢認的。
大成子果然一下將我推開,臉上露出既驚訝又詫異的古怪表情道:“唉呀,把手拿開,這薜荔冠可不是是你喜歡的,這就是你逼我帶上的,你自己弄這些花裏胡稍的就算了,這草木本質又不能永久,從兒時起你就隔三差五的跑到山上弄些回來,編織成一冠一戒粘著我帶上,也顧不得那山中荊棘和一些個毒蟲鼠蟻,總要搞得遍體鱗傷,我若不用,又不好駁了你的好意,這一用就是十數年,都是你自己做的,現在這樣說…唉,你別玩了,你自己身上不是也有,何苦到我身上摸索!”
這回輪到我被他說的一愣一愣了,我是喜歡些草木山石,卻也沒熱衷到這樣的地步,別說十幾年一直如此,就是小時候在鄉下山上也找不到這樣好的薜荔回來,聽他這樣說,我不禁回手朝自己頭上摸去。
成野不提,我自己倒還沒注意,原來我自己頭上也頂著一個藤質發冠,行動間也有異香,與那薜荔一樣,也有花有果,花瓣更密些,拿到近處細看,如皓貝般向外漸深,到最外側變得越發藍紫。小葉自下而上漸大,同程心型卵狀,相較於薜荔少了幾分靈巧卻多了幾分奇趣出來,待要仔細把玩時卻被大成子打斷道:
“你倒真自己玩上了,半月之前你一定要我在今晚來找你,我問你緣由,你又賣關子不叫我知道,如今我來了,你半天不給我開門,開了門就叫我看你玩頭發麼?”
“我,呃,你說我讓你來的?”
“可不是你讓我來的,我倒以為是什麼好的事情,不然呢?我自己跑來你門外受這冷風呢?”
我倒不敢告訴這老兄,我剛剛是睡下了,才被他吵醒,被他雲裏霧裏的一番話說的有些暈暈的,看起來他知道的確實比我多些,現在人家過來,總不能讓人站在門外說話,所幸把他弄進屋裏,把事情問個明白,順便搞清楚,這屋子的主人到底是誰,說著就拉著大成子往裏麵走去。
“啊,那可能是我叫你過來有事的,咱們別站在這裏說了,走咱進屋說去。”
大成子見我要把他拽屋裏去,更不願意了,脫開我的手站定說道:“唉,我不進你屋啊,你門口那塊大石頭當不當正不正的擋在那裏,想進屋先得從兩邊繞,麻煩的很,你要有事就現在說吧!”
“你說我身後這快大石頭啊?我也覺得它放到這特別礙事,不知道屋主人怎麼想的,分明寬敞的過道非要擺個大石頭過來,忒不方便了!”
大概真是睡懵了,或者到了飯點的緣故,在我的記憶中,從上次郊遊落水時我就沒有好好吃過東西,到現在為止唯一的一餐還是剛剛在夢中與母親一起吃的,最終還被大成子吵醒,迷迷糊糊的竟然沒注意到大成子剛才說的“你的屋子”。
“我去,這個人傻啦?這是你自己家,這石頭不也是你自己的主意麼?說什麼進門須先拜石,這世上斷沒有一步蹬天的事,若有本事走正中就從石上越過,若沒這樣的本事,就拜過過門石從兩側的縫隙中過去,又說什麼雅廳內不容個性輕浮又無才無能的人,這才弄了這麼個東西在這做門神,我早就說過,這東西太麻煩,你自己家,想讓誰進就讓誰進,還費這閑事幹嘛,現在連你自己也嫌棄它礙事了吧?”
大成子這樣一說,對於這塊石頭的用意我頓時十分讚歎大聲叫好。。
“好!太好了,這石頭放在這裏再合適不過了,說的對,做人自然要謙遜些,如果我是這裏的主人,我也不放一些高分低能的人進來!這屋主人不是大能就是大賢之人了…”。
我突然注意到,大成子前後兩句話說的都是“你家”,莫非是說這處甚合我意的居所竟是我自己的家?想到這裏我有些發毛了,既然是我家,為何我自己一點印象沒有?我家不該是剛才夢裏的樣子麼?可大成子說的又是真真的,想起聖人的話,我腦中一片混亂,零星的記憶如被震碎的玻璃般在腦海中劃出一道道傷痕,腦中一陣劇痛,一時間有些叫不準自己的身份了,勉強試探道:“你可是成野?大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