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歲月待何(1 / 3)

已是年後,雲初眼見自己肚子又胖了幾圈,身子行動越來越不方便。

雲初從裏屋走向廚房,用勺子在米缸裏盛米,發現家裏的米缸已經見底,她費了好大一番勁,在米缸裏反複打撈,都不曾見手中食盒有盛滿之意。

咕咕~嗚嗚~

空腹來襲的饑餓感,好像能看透雲初此時的處境。反複無常的發出一聲比一聲更加蒼白無力的聲音。

雲初本想用手按住肚子,想要饑餓感覺能回收一點。讓她此時的處境,不要這麼可悲。但當她手剛觸及到肚子,那凸出的小肚腩,讓她防不勝防——有孕在身的人,連饑餓都是雙份的。

她不經想起年前,被他們逼著交出嫁妝後,好似家裏再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雲初心裏也是知曉,伊針那個毒婦,不但不會履行年前的承諾,還會變本加厲。

如今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解決自己和孩子的溫飽。成為雲初比較擔憂的事情,她在屋內走上幾步,一回頭好像想起了什麼,在供桌上還擺放的香爐,裏麵是用的貢米。

她嘴角微微上揚,好似對這一頓飯有著落,感覺到了無比的欣慰。

雲初先是對著,“天地君親師”三拜九叩,以示尊重。然後才取下了三炷香,將貢米倒入食盒中。再從外麵盛入清水,反複陶浪。直到雪白的米粒,一顆顆閃爍著希望的光芒,雲初才停下手中動作。

一頓簡單的飽腹之後,雲初搭理好廚房,才在小息片刻。心中又生了些苦楚,有了上頓可下頓該如何?

能幫上雲初忙的葉氏,又在年後歸了娘家。

思前想後,雲初還是打算去找蘭氏。可蘭氏這人定是又要亂罵她一通,並且不會幫忙。隻能想個辦法,獲得蘭氏幫助才行。

一回目:

雲初打望著月色,沉默中難以述說心中之苦。她倚著貼窗花的簾子,把麵容上的光影,藏在腦後。身著單薄的衣服,好似連春風都不解涼意。

她起身提筆,伏案寫到:

——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弧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

落筆時,雲初潸然淚下,濕了宣紙。自言自語道:“春江花月夜,可否照君還!?”

語畢,雲初竟然嘲笑起自己。若不是看著孩子,又怎麼會知道,曾經和伊明在一起,那並不是一場夢。而今突然覺得,好似忘了最初為何在一起,明明如此短暫的甜蜜,卻耗著她餘生,憑借此回憶存活。她何時這般沒有骨氣,這樣活得“沒心沒肺”,把自己原本的樣子忘記。

翌日

屋外傳來一聲嗬責之聲:“日上三竿,你還不去放牛!?”還在睡夢中的雲初,被這個聲音嚇得的脊骨發涼,立即翻身起來。卻因為起太快,貧血讓雲初眼前一片漆黑,雲初有些著急,用手在身前舞動,生怕自己現在有個什麼,連累腹中孩兒。

雲初快速穿上了衣服,當觸碰到手腕上的傷口時候,她吃痛呼籲了一聲,然後咬咬牙隱忍過去了。她越來越習慣,把自己的情緒藏起來,變得假裝服從如今的一切。

每當太陽升起,雲初反而覺得有些暗無天日,而黑夜的到來,才讓她有了片刻,看見了黎明。日複一日,日夜顛倒,她難以平複。

門一開,蘭氏一臉毒婦刁鑽模樣,雲初看著那副嘴臉已經司空見慣,就沒有一開始的畏懼。

雲初顯得異常冷漠:“婆婆!大姐欠我的嫁妝,你是否該去勸她歸還!”

蘭氏一臉便秘神色,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裝傻充愣結巴道:“你這、這是在跟我說話?”

雲初黯然一笑,誰知:這是蘭氏第一次用第一人稱,稱呼她。興許是找到了些技巧,雲初有些上頭。

“婆婆好記性!這麼快就忘了,誰在年前為你解憂解難!?”

雲初疑似反問句中,陳述的事情,蘭氏豈能不知,隻是雲初不想再繼續,扮演人偶了。

蘭氏有些哽咽,這麼狠毒的她,都有些芥蒂那些事。

這麼大家人,就為了幾個銅板,爭吵不休到以死相逼,讓全村的人都看了個笑話。如果不是雲初出手闊氣,興許那天她都難逃一死。

雲初用自己的嫁妝,收買了她們的命,卻到底是賠上了自己身家性命。

但那次的事件,讓雲初的處世為人,在村裏成為了一種傳揚。誰不知,蘭氏待人如草芥,就連雲初這麼溫和的人,也得不到一個好。

所以雲初比起蘭氏在孤石村的地位,自然要高尚幾分。有些看不過眼的,甚至會幫著雲初,反擊蘭氏的某些行為。

就像,蘭氏並不知道,雲初每天出去放牛的時候,都有人幫著她。雲初隻要負責,給那些同行村民,講一些故事,讓他們也增長些見識,那些人都像看神明一般,尊敬雲初。

“放牛的事,全權托付給婆婆!至於我的嫁妝,何時能夠原封不動歸來,那婆婆同我都能不愁吃穿!”

雲初說的時候,眼色冰冷。蘭氏一聽放牛,記憶突然被抽離。她想起那一幕:又是一場寒冰大雪的降臨,她如同往常一樣外出放牛,誰知身上那件蓑衣突然滑落,她伸手去抓,卻放開了拴住牛的繩子。

當她再次綁好蓑衣,發現牛已經不見了蹤跡。她跑了幾個山頭去尋,一邊哭一邊嚷嚷,可牛就是不見了。

當她膽怯回到家中附近,卻隻能盤旋在周圍。她怕,她不敢回家,牛不見了,奶奶會打死她的。

春夏秋冬,一笠蓑衣;朝出夜歸,放牛為生;牛棚屈伸,不知飽腹。

蘭氏的前生,不過是跟一頭牛同吃同睡的“亡命之徒”罷了!牛放到了那裏,她就睡在那裏,就連回到家中,也隻是睡牛棚罷了。她的遭遇,讓她早已偏離了人心,更沒有人性。摧殘她幼小心靈的是不堪生而為人的命運,她沒讀過書,連最基本的表達能力,都是從她奶奶辱罵她的樣子學的,所以她一開口就隻會罵人,哪怕是對自己想要表現的善意,也顯得有些無知,她僅存的善意,興許就是救起了那個滿身是血的陌生孩子,然後因為一句預言,將他作為親生孩子撫養,給予了同於自己孩子那般的關愛,隻是那種關愛,隻有自私的她,才能理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