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幽美的旋律響起,輕攏慢撚抹複挑,初為霓裳後六幺。她翹起手指,時而拇指扣成鳳眼,時而中指撚成蘭花,輕移蓮步腳下卻步步點落成花。似有舞鳳髻蟠空,嫋娜腰肢溫更柔。
等她剛平穩了身心,那琵琶聲又急促了起來。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她隨即單腳而立,另一腳從後邁向頭頂,這會才開始真正的旋舞幻影,在她高速旋轉下,她的腰鏈隨即而起,合著裙擺一同形成一個偌大的圓,不斷擴散開來,在座的無不驚歎,這花牆閣的舞姬果然是卓而不凡。能抵達常人所不能到達的境界,而她們不光抵達還能完美演繹。
她輕擺纖腰,慢擰手中姿態,在有些動作上有所定格。這讓旁人來看,像是一幅幅姿勢不同的壁畫出了神相。
紫光籬落額鈿花,珠花流蘇印雙眸;似水柔情又冷冽刺骨,巫眸漆黑一滴珠,卓然而生萬般蠱;如麋鹿在雲霧恍然失色,如騰雲駕霧的仙者靈氣!
琵琶聲間斷,她仔細一聽,便知此曲末。此曲的主人,已然是沒有力氣再繼續彈奏了。
舞姬似轉身射燕的動作,將腿側抬過隨即一個淩空大步,空轉落地一字馬,最後是那回眸一笑,宛若解除冰山封印的雪山,隱約透著水漾清潭,可她眼眸中分明帶著篝火般的熾熱,隻是一眼,便把人蠱惑得不慎掉魂。
她用手拂過耳邊的發絲,麵紗隨即脫落。那晶瑩雪白的膚色,此時還帶著些汗意,所以顯得十分透亮。
是她——
空辰定眼一看,確實是青娍。而與他一樣坐不住的,還有其餘的聖書儒生在此。
青娍當即起身,一手扯著麵紗,擋在麵上。隨著鹿台上屏風升起,她也退出了賓客視野。
此時,大家的心境似乎都席卷而起,交織複雜。當然,這裏麵不乏有曾與青娍有過照麵的人。除此之外,恐怕這在座的男子,都有一己私心想要將她收入囊中。
“英雄難過美人關!不隻是你,我想今日之後,這花牆閣有得鬧!”
樗裏的話,不合時宜響起。空辰這才轉頭看向了他,但不得不承認,樗裏的話十分在理。
“今日之後,她便是出名了!是這桐華宮有名的舞姬,是這九州各路慕名而求的女子,是這天下不可多得的人物!”空辰自顧自說著,心中卻很不是滋味。他曾想過,能一睹青娍女子美色,卻沒想到今日一見,他卻有些輸不起。
“這天下人都垂涎之物,是故、空辰也有些退縮了吧!”樗裏的話,總是這樣一針見血。
空辰似有拿定了什麼主意,看了看千花台。“旁人眼中我不知,但我眼中青娍就隻是青娍而已!”
“不與你爭論此事,你看那邊!”樗裏說著,示意空辰。空辰朝著樗裏視線看去,發現了一行行跡不一般的人。
樗裏與空辰路行一半,便被一個女子攔截。樗裏也許不知,但空辰一眼便認出來了。
碧嫙本以為見不著公子,沒想到混跡進來,一眼便瞅著公子了。她剛一欣喜迎上,藏在嘴邊的話,差點泄露。可轉眼一見主子身旁還有別人,立即反應了過來。
“衝撞公子了!”然後便若無其事,裝作不認識,從空辰身邊走過。空辰失笑,這碧嫙何時如此愚笨。掩耳盜鈴之事,真以為能蒙混過關。
這樗裏既然能得到花牆閣拜帖,那便不是泛泛之輩,至少除了聖書學先師職位,還有江湖別的傳聞。想在他麵前演戲,真夠拙見。
“去一旁說吧!”等碧嫙走過,空辰突然道。樗裏一見,心中自是明了。但空辰既然不有意滿他,想來彼此倒是有些值得信賴。
“空辰既然有事,為師就去上閣等你!”樗裏十分得意說著,走之前還賣了副先師關子。空辰聽他這麼說,一時反應過來,不是說在外麵,不論師生之德嗎,現在先師倒是自覺起來。
空辰作揖,笑道:“那就先謝過先師了!”樗裏搖著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瀟灑的模樣,倒是令空辰心中羨慕不已。
碧嫙行禮道:“公子,你若再晚些回去,沐丞相恐怕是沒命了。”
空辰十指握成拳頭,心中十分不悅,他怕的終究還是來了。
雖然以卵擊石,但是空辰還想為此一搏。他壓低了聲音道:“速速備馬!”
空辰仰頭看向上閣,樗裏正俯首著他,空辰麵露難色,卻不失禮儀,行作揖禮:“先師莫怪!空辰先行告辭!”
樗裏迎著他點了點頭,雖然沒聽清他說什麼,但大概意思應該是明了。他心中暗道:適逢多事之期,誰又能成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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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旁,閣妃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為了不引起花牆閣恐慌,閣妃可是與刺客商量了許久,才被遷移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