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天微涼,河畔小舟倚靠湖心亭。亭內一女兩男,素衣可襯不凡容貌。鐵壺高掛懸梁柱,壺下竹炭,生得火焰繚繞,圍著火爐坐的三個人,麵前都置放著一杯湯色清美的茶。可三人的麵色上,絲毫沒有飲茶的興致。
“北齊和南璃一夜之間血洗中戈,而在九州名聲大震,古瑤為求自保,依附著南璃,南璃如今有了吞並梵瓊的野心。而北齊卻虎視眈眈著左右鄰國,如今勢頭對準了扶桑,一場血雨腥風,終究是難逃離別之苦。”
“我苦思許久,發現東鄅和西楚,終沒有站參戰。北齊和南璃,對此也毫無動兵討伐的跡象。這裏麵,是螳螂捕蟬麻雀在後,還是另有所謀,不從得知。”
淩玨先是點破了如今九州局麵,然後再進行分析。零幻聽得真切,別國他不掛心,可如今的扶桑,就在存亡之間,昨夜父皇連夜送的書信,卻讓他不要幹涉此事,既然已經出了皇城,那便以自己想要的身份活下去。這種話,要是放在來聖書學府之前,那零幻一定毫不猶豫選擇自己想要的自由。如今,卻很難背棄扶桑行一己之心。
“北齊有攻打扶桑之意,但陛下定是不同於古瑤國,以本國太子安危換來安穩!”淩玨說到此處,發現紫桑眼中莫名多了些傷感。也不知她近來為何事,如此煩憂。
當淩玨提起古瑤國的時候,紫桑壓低了頭,古瑤此次在九國中實屬顯得有些不堪,不戰而敗。
零幻皺眉,對古瑤國求和的看法不同。他認為,暫時的屈服,並非真的就屈服。興許隻是緩兵之計,隻是空辰兄去南璃的路上,怕是要遭些罪。
零幻仰頭,將手中茶水當酒,仰頭一飲而盡,口中卻賦詩一首:“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九州終不還。”
“還不知紫桑姑娘來自九國哪一國!?”零幻的神色突然朝向紫桑說著,對於這個問題,淩玨也頗有些在意,他抬頭看向了紫桑。
“我是個孤兒!不知如何提及,國家之事。入學府,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兩位諸子對帝王權術有所見解,可紫桑卻難以參透其中。”
紫桑說著,便又給二人添上了幾分茶色。零幻一眼便看出了,她在刻意隱瞞什麼,第一次見到之時,她便一身貴氣,而今突然收斂,興許是家道中落吧!零幻看著紫桑,覺得她倒是不容易。
可零幻轉眼又對紫桑,調戲道:“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行,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紫桑美人,對此有何見解。”
淩玨瞪了瞪零幻,舉起手中的茶杯,一口吞下。見狀,零幻才若有笑意,他這師兄就是過於嚴整,連對女子上心這種事,都要藏著掖著。正好,他就撮合撮合他們。
紫桑看了一眼淩玨,暗自思忖了一會兒,給各自的杯中滿上七分茶後,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何如?”
這兩人對的,一個借此表達愛情觀,一個在借此說這個世道的非黑即白。
“紫桑美人!你這?”
零幻一臉尷尬,不知如何是好。淩玨卻覺得,常日裏都是自己提師父嘮叨他,而今有個與他性情相似的人,跟他對著幹,他便能明白,自己與師父每次教導他的苦心了吧!
淩玨一時沒忍住,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零幻見此,也笑了。兩人相視一笑,像是有了某種默契,他們朝著紫桑舉起茶杯,三人行拱手禮後,便一起繼續喝茶!
可一轉念,三個人都藏著自己心事和身份,把此次品茗當作了飲酒,卻始終無法解愁,反而更加清醒如今的情形。
翌日。
聖書三位先師,樗裏、爾朱、哥舒居中落座,他們左右還圍著翰林院三殿三閣的儒生。先前九位三殿三閣的儒生,如今空缺了兩位位。而這兩位,正是院試入文淵閣的空辰和體仁閣的青娍。
聖書學府內設翰林院,院中有三殿三閣;三殿為保和殿、文華殿、武英殿,各殿所含兩人。三閣為文淵閣、體仁閣、東閣,各閣所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