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看見柱子裏的人影一動。
柱子裏的一隻手抬起,貼上了玻璃,與普力的手隔著玻璃相對。
普力抬頭,發現普蘭已經醒來,正與他溫和的對視。
普力先是用力抿著嘴唇,眼眶泛紅,隱忍著心頭的情緒,然後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又忍住了,最終他隻對著旁邊大喊了一聲:“他醒了,排水開艙!”
眾人聞聲而動。
一通忙活,普蘭被人架了出來。
普蘭出來後渾身無力,他被人扶著,披著毯子,呼吸略吃力,虛著眼睛,茫然地環視了一周,顯然還沒徹底摸清狀況,老半天才緩緩抬手用食指在眉心一點,對眾人行了個禮。
“助理研究員普蘭,因疏大意,染病曠工三年兩月又十七天,如今痊愈,請求歸隊。”
隻聽他聲音暗啞道。
普力終究還是沒忍住,眼淚噴湧而出。
隻聽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歡迎回來,孩子。”
……
由於東平說他需要休息一天,明天再繼續治療,眾人盡管不知道他就下個藥有什麼好累的,但也沒有催促他。
在留下了東平一個閑人照顧著普蘭後,其他人又被普力驅趕著,各自去忙活各自的事去了。
普蘭剛剛醒來,還沒什麼精神,但也不想去醫務室躺著,於是就在對麵沙發上裹著毯子縮著,看著自己離開後空著的艙室出神。
三年前的老人們除了表達了老友歸來的欣喜以外,也沒有少見多怪,隻有這三年新來的人,對這陌生的名人很好奇,不停地拿眼睛瞟他——研究人員變成被研究人員,最後又重新變成了研究人員,真是傳奇一般的經曆!
一上午跟詭異的家夥戰鬥,現在東平已經餓了,於是討了三分這裏的工作餐來補充能量。
新啟星的餐飲受星際移民的經曆影響太大了,工作餐竟然是一杯一杯類似營養液的醬狀菜品,這東西營養豐富還有利消化,要是趕時間一口悶都行,連嚼都不用怎麼嚼,調味也不差,還有多種口味選擇……但東平很不喜歡!
所以他批判著,把三大杯都吃光了。
老實說,經過這一場戰鬥,東平即便身體狀態被重置了,但丟掉的SAN值並沒有完全被找回,精力很難集中,腦子也不太靈光的樣子,目前心情愉悅的吃飯休息,對他精神恢複很有幫助。
至少他明顯感覺心裏舒服多了。
將手裏的空杯子放下,東平終於有心情關心一下被他“照顧”的人了。
“你在看什麼?”
普蘭轉頭看著他,指著那具空著的玻璃柱,“我之前就在那裏麵飄了三年嗎?實在太不真實了。”
“你在裏麵的時候大腦應該是清醒的吧?”
“也不盡然。我那時候沒什麼事做,大多數時候都隻能用睡覺來逃避,比如我之前就才剛睡醒……沒想到一睡醒,世界都變了。”
“不是還有耳機能聽東西嗎?”
“我收聽的節目是我爸給我準備的,或許是他在展現他對我的關心吧,但他的品味……哎……更何況他特別忙,經常都不記得幫我更換節目單,再好聽的東西反複洗腦,也是會討厭的。所以我這三年睡總是在睡覺。”
普蘭晃了晃腦袋:“我現在才發現,清醒時腦袋竟然暈的,應該是睡出了神經衰弱吧,哎,之後得少睡覺了,我感覺好像把下半輩子所有的覺都已睡完,大腦怕是都睡退化了。”
“少睡挺好,死後自然有大把睡覺的時候,活著就該珍惜難得的清醒。”
“你這麼一說我感覺自己浪費了好多清醒的時間,好慘啊。”
“看看還飄著的那幾個吧,你最晚中招,最早被治好,已經很幸運了。”
“哈哈。”
普蘭難得的笑出了聲,然後笑容逐漸收斂,最後嚴肅而鄭重對東平感謝道:“謝謝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