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得救(1 / 2)

作為勾起君臣之間不快的罪魁禍首———王琳琅,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終身大事,在近乎千裏之外的建康,已經被一錘定音。

此刻的她,像是一具木乃伊,全身被包裹得緊緊地,除了頭可以稍微地轉動之外,其它部位像是上鏽的機器一般地笨拙與堅硬。她已經如同一個活死人一般,在床上躺了近兩個月的時光們,感覺自己都快與簡陋的木床,長在了一起。

最初的時候,她大部分時間都陷入在痛苦的昏睡之中。後來,隨著清醒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她就越無法忍受自己像是一個廢人一般躺在床上挺屍。她總是緊緊地閉著眼,想象自己置身在一望無際的的燦爛花海之中,正在春風的吹拂之下,一招一式地練習著秋水劍。練完劍,然後是長槍,接著是新月刀法,最後便是雷神劫。待到精神耗盡,精疲力竭,她便默念著逍遙心法,陷入無盡的沉睡之中。

就這樣在昏睡與清醒之中浮浮沉沉,她那傷痕累累破爛不堪的肉體雖然不能動,但是沸騰的思想,卻沒有一刻閑歇,忙不得不可開交,根本就沒有閑暇去思考那個害得自己如此悲慘之人。

“姐姐,姐姐,”似乎有小女孩稚嫩的聲音在她耳邊輕響,她唰地一下睜開眼睛,對上了一雙晶瑩剔透宛如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喝藥了,喝藥了。”說罷,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湯勺裏的藥,湊到她的嘴邊。

王琳琅一邊機械似地張開嘴巴,一勺一勺地喝著小女孩喂來的藥,一般打量著這個瘦得如同竹竿似的小女孩,心中不約慨歎世間最神秘莫測的,莫過於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吧!

緣分呐,這個東西,可真是奇妙不過!要不然,你怎麼解釋,同是生活在這一方土地之上,而你注定了與這個人相遇,甚至重逢,可是,卻永遠也不是什麼旁的人呢?

這個瘦骨伶仃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小石城的城牆之下,與她有過一麵之緣的小姑娘。想不到當日慧染的一個無心之舉,卻造就了今日的一份善緣。自己被那潭底的激流挾裹而下,一路鑽山底衝暗河,落入深山之中的一處山澗亂灘之中,被一名外出采藥的老大夫所救,就近放在一戶農家養傷。而這戶農家竟然就是小女孩的家!

小姑娘喂完了藥,不忘掏出一條粗布帕子,體貼地將她的唇角擦得幹幹淨淨。然後對著她甜甜地一笑,就拿著那破了一個角的瓦碗,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聽著她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王琳琅的目光便轉向了自己所在這個房間。這是一個極為簡陋的屋子,除了身下躺著的這張木床之外,幾乎可以說是空無一物,家徒四壁。而牆壁是土方石堆砌而成,粗糙無比,寒酸之極。就在她的目光,梭轉到屋頂上,盯著那成排的秸稈,微微怔愣的時候,屋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和絮絮叨叨的說話聲。

“謝神醫,謝神醫,感謝您的救命之恩,我家那口子,今日竟能下床行走了。”一個略帶哽咽的女聲,激動地說道。然後便是咚咚咚跪地磕頭的聲音。

岑娘子眼含淚花,望著身背藥簍的灰衣老者,一臉的感激涕零,“珠珠,過來,來給神醫磕頭,”她激動地招呼著自家閨女。

這位麵目清冷並不親善的老者,真正是好醫術好手段!十副藥喝下去,自己那個已經咳血半月有餘半個身子已經踏入鬼門關的相公,竟然再也不咳嗽了,身體漸漸地硬朗了起來,今天竟然還下地走了一小會!

一身淡漠的老者,並不多言,隻是拉起地上的小女娃,拍拍她膝蓋上沾染上的灰土,放緩了語氣問道,“小丫頭,躺在床上的那個姐姐現在怎樣呢?”

這人一向嚴肅慣了,臉上皆是線條冰冷的皺紋。縱使有心要柔和麵部表情,但是擠出來的卻是一副似笑非笑滲得人心底發慌的笑容。

珠珠有些害怕,但大約還是懂得是麵前這個老頭救了自家爹爹,便鼓起勇氣,努力克製自己的恐懼,小手捏著衣角,有些怯生生地說道,“爺爺,姐姐醒了,剛喝了藥,我帶你去見她。”

當那一扇柴扉被打開時,王琳琅便望見了一個高大的灰色身影。他逆光而站,仿佛全身穿上了一層光影的外衣,而麵目在強烈光線的映照之下,卻顯得模糊不清。但隨著他越走越近,那張瘦長的仿佛刻滿歲月痕跡的容顏,便一覽無遺地顯露在天光之下。

“姐姐,姐姐,”珠珠像是一隻歡快的小麻雀一般,飛撲到床前。

王琳琅對著她嫣然一笑,抬起手指,輕輕地碰碰了她清秀而又蠟黃的小臉蛋。

謝神醫將身上的背簍放在地上,從裏麵拿出幾株綠色的蒼翠欲滴的植物,一株掛在了那扇木門之後,一株放在窗台之上,剩下的幾株,便放在了床頭。頓時一股綠色植物特有的清香,開始若同無形的煙霧一般,在室內流轉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