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如同畫卷,帶著重巒疊嶂的色彩,以及起伏跌宕的往事,撲麵而來。
一身雍容華貴的藍妃,感覺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殘忍地扯下她華麗的外衣,恍惚之間,她似乎一下子重新變回了當年那個弱小的,卑賤的,在生活的泥濘中摸滾打爬的小婢女。
“哎呦,娘娘,你這是撞鬼了嗎?難不成你認識這畫中之人?此人是你的舊相識?老相好?”差點兒丟掉性命的沈老頭,捂著青紫的脖子,陰陽怪氣地說道。
他對清河王這對父女一點兒好感都沒有。一個前朝撥弄風雲,把持朝政。一個在後宮裝模作樣,攪弄是非。簡直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這老家夥,也真是一個老頑童的性子,一點兒也不長記性,仿佛忘記了剛才的口無遮攔導致的無妄之災,此刻,又在大放厥詞,信口開河!
王琳琅清冷的,似乎帶著寒霜的眼睛,斜斜地睨了沈老頭一眼,“老頭,你瞎說些什麼呢?”她清清冷冷的話語,似是寒泉濺落深潭,帶著一股子瘮人的寒意,“畫中之人,是我的父親。他身份尊貴,才華絕豔,是明月一般的人兒。你且莫將地上的汙泥,潑濺到他的身上!”
此句一出,全場愕然!
縱使將軍戰功顯赫,有救駕之功,而且身懷皇嗣,即將封後,可這麼夾槍帶棒的指桑罵槐,將皇帝的寵妃,貶成地上汙濁的泥巴,可真是狂到天邊去了!
搖搖欲墜的藍妃,直覺好似有一記無情的耳光,狠狠地打在她的臉上!她臉色煞白,仿佛所有的血色,在一刹那間,退得一幹二淨。她眼中含淚,淚眼蒙蒙,似一株飽受摧殘的嬌花。
然而詭異的是,本該為她出頭的清河王,卻沉默如山,緘默不語。懷中摟著自己的老母親,眼睛卻盯著那畫中之人。眼神深邃,幽深,好像有無數的潛流在其中暗湧。
藍妃嬌柔的身軀,似乎是不堪重負地晃了晃,淚水迅速地漫上她的眼眸,她朝著拓跋遲的方向匆匆地行了一個禮,語帶哽咽地說道,“義父,祖母,微瀾宮還有事情要處理,請恕孩兒先行告退。”
言罷,她抓起身邊小皇子的手,轉身朝外急急地走去。她衣帶飄飄,步履匆匆,身形狼狽,落在他人眼中,似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實際上,那微微下垂的眼眸之中,皆是翻滾沸騰的恨意,如岩漿一般炙熱。
這可真是上天給了她一張臉,她自己又另外長了一張臉!
“怎麼,不為你女兒撐腰嗎?”王琳琅彎了彎嘴角,看著一臉漠然之色無動於衷的拓跋遲,語帶嘲諷地說道。
這——這——這——
將軍是吃錯藥了嗎?竟敢這般與清河王說話?她就不怕王爺一怒之下,生生地扭斷她的脖子嗎?
周圍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好像瞬間落到了冰點。就連習慣了打岔強嘴,胡言亂語的沈老頭,此刻,都閉口不言。
拓跋遲冷硬的,仿佛大理石雕的麵容上,沒有任何情緒的表露,“本王今日前來,是為了感謝前段時間,你在大街上護佑我母親之恩。”
說是來謝人,但他言語冰冷,氣勢逼人,絲毫不見任何感激之態,反而像是在施恩似地。
拓跋遲伸出一隻修長白皙,毫無瑕疵,仿佛鍾靈聚秀的手,手指微微地轉動,一個響指募地響起。
站在遠處的樹蔭下,仿佛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王府護衛,像是士兵聽到了號角,立刻兩人一組,抬著四口大箱子,步履整齊地來到了近前。
箱蓋打開,金燦燦的陽光,一股腦兒地湧入,將箱內的物什照得亮堂堂,纖毫畢現。
一箱珍稀的藥材補品,被碼放得整整齊齊,明明是稀世珍品,卻因數量眾多,種類齊全,偏偏給人一種蘿卜白菜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