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馬建文去世之後,馬加明很長一段時間都走不出失去父親的巨大悲傷裏,連著一個學期都沒有去上課。他的事情傳遍了整個校園,老師和同學們一開始都很同情和關心他,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家漸漸地淡忘了這個人和他的事;也因為馬加明和他的家庭的改變,大家對他的態度變成了純粹的可憐和嘲笑。
九月伊始,濕潤的空氣中夾雜著淒涼的味道。在休了整整一個學期後,馬加明背著書包,蒼白的臉上帶著倦意,眼神空洞沒有生氣,一路低著頭,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樣走進了校園。校園裏充滿了歡聲笑語,到處擠滿了洋溢著興奮和激動的帶著稚氣的笑臉,還有你追我趕、你擁我搡的活潑身影,而這一切似乎都與馬加明無關,他站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身邊的環境有多熱鬧和歡樂,他的心裏就有多孤獨和悲傷。馬加明繼續低著頭往前走,直到走進教室。他知道在他踏進教室的那一刻,他的身上,每一處就連一根細小的頭發絲都會停留著別人的目光,有同情的,有高興的,有驚訝的,有諷刺嘲笑的……
馬加明挑了教室角落的一個靠窗的位置,窗戶外麵是正在施工的建築,幾個男人在一片鋼筋水泥中上下左右移動著。從太陽升起到夜幕降臨;從豔陽高照到暴風驟雨;從春天到夏天,從秋天到冬天,他們的身影從不缺席。馬加明一坐下就是一整天,沒有說一句話,沒有打開書本,沒有聽課,他不是看著窗外,就是低頭睡覺,似乎周圍發生的一切人和事都與他無關。
自從馬加明來學校後,一些他在籃球隊裏的小夥伴試圖讓他重新拾起愛好和熱情,回歸球場,可是每一次的努力說服都被他用一次又一次的冷漠擊打得越來越遠,慢慢地身邊的同學也對他敬而遠之,甚至因為孤僻和冷漠的性格被一些不知情和喜歡八卦的人在私底下議論紛紛,當年的校園風雲人物也成為了被群嘲和嗤之以鼻的“東西”。老師們試圖用苦口婆心和極大的關心把馬加明從悲傷和墮落的懸崖邊拉回來,可是當他們發現這些努力都是徒勞後,他們隻能無奈地搖搖頭然後放手,用可憐的目光和感慨的聲音來麵對這樣一個學生,隻是這些可憐和關心的舉動在馬加明的看來就像一根根刺一樣朝他的胸口刺過來,似乎總是在提醒他,你清醒過來吧,你真的沒有了爸爸。。
馬建文去世六個月後,桂莉圓和一個做生意的男人好上了,這在當時特別是農村,一個女人,丈夫剛剛去世沒有多久就和別人好上了,簡直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對婦女們來說,簡直是不可多得的茶餘飯後的談資。漸漸地這件事被傳開了,一些父母總是在飯桌上栩栩如生地複述這則“新聞”,孩子們有所耳濡目染,總在路上,在校園,在教室裏,特別是有馬加明的地方學著父母的樣子“嚼舌根”——沒有爸爸、媽媽風流、孤僻患者。
後來,馬加明學會了打架,學會了喝酒,學會了和一切“看不慣的東西”對著幹。他還是一個孩子,在無數的冷嘲熱諷和流言的攻擊下,他唯一能想到的回擊的方式是:隻有讓自己看起來足夠強大,把自己變成一頭猛獅,一隻野狼或者渾身長滿尖刺的刺蝟,別人才不可以也不能夠欺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