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神通、蘭十一郎、獨孤相聯袂而至。
沒有客套話,楊霸淵臉上笑意收斂,直入主題道:“十有八九雍州是要出兵青徐了。”
這不是什麼秘密,隻不過是現在從他嘴裏得到確認和證實而已。
蘭十一郎搖頭冷笑道:“若非晏守道和宇文芝一力促成,蕭王孫下不了這個決心。”
孟神通道:“既然十有八九,那咱們抽調哪些人去?”
楊霸淵不話,這種場合楊朝宗隻帶雙耳朵。
獨孤相悠然道:“我並不看好南征之戰,昊陽想在入冬前攻入江州十有八九會落空。我們是雪中送炭?錦上添花還是落井下石?”
蘭十一郎纖長白皙的五指在身旁幾上輕敲道:“上趟從昊陽回來後,大將軍已經有了主意。隻是時候未到,雍涼作何反應還得看青徐那邊。牽一發而動全身,打的是青徐,動的未必是青徐。”
孟神通頷首道:“看戲從來怕的就是不夠熱鬧,不管青徐那邊打成什麼樣子,對雍州影響都有限。到底我們還得看慕家父子幾時能成事?”
獨孤相冷哼一聲道:“到底還是蕭家自己不爭氣,偏偏想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楊霸淵手中杯蓋在茶杯上輕輕撥了撥,發出幾聲細微的脆響,他看著杯中青碧色的茶水緩緩道:“十一郎認為慕家父子大致能趕在什麼時候?”
蘭十一郎沉吟道:“最遲明年夏秋,陶弘老道今冬草原還會有數十年難遇的大雪,若非如此時間還可能會提前。”
陶弘老道?大青山青牛觀的主持?
楊霸淵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隻要能拖到明年,是明年夏還是秋沒有什麼分別。雍不昧和鳳東籬來涼州路上,逗留雍州時,雖然沒有到總管府,鳳東籬卻讓人送我了一個物件。”到鳳東籬他眼神有意無意掃了掃楊朝宗。
楊朝宗心中一動,想起大青山李吹雪道長有事相托的那句話,改抽個時間要去一趟大青山了。
楊霸淵手上多了一方暗黃色看上去像金塊似的東西,他在手中輕輕翻覆道:“就是這個。”完把它遞給離自己最近的孟神通。
孟神通仔細看了看,皺眉道:“金子,可這造型古怪得很。”
蘭十一郎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道:“金鑲玉。”
孟神通臉色劇變,驚道:“受命於既壽永昌?”
楊霸淵輕笑點頭道:“正是。”
楊朝宗內心震動!他雖然不怎麼好讀書,並不代表書讀得不怎麼樣,況且他對“受命於既壽永昌”這八個字太熟悉了,千百年來皇帝印璽之上刻著的就是這幾個鳥篆字。
孟神通奇道:“這東西怎會在鳳東籬身上?而且隻剩下這麼一角?”
楊霸淵道:“這是我二十年前第一次見到鳳東籬時交給他的,此物在司馬家倉皇南渡後為前趙劉聰睿所得,後輾轉至石勒夫和武悼王冉敏手中,再被前朝侯景文所劫,侯景文兵敗後印璽不知所終,據被人投進了棲霞寺的古井之中,隻餘這一角。機緣巧合之下落到我手裏,我自知才疏德薄,把他送給了鳳東籬。”
孟神通道:“東籬先生自知大限將至時日無多,所以又把它還了給你。”
楊霸淵道點頭:“大致就是這樣,世事難料因果難測,這次他也算是替雍涼死得其所了。”
楊朝宗注意到他的不是死而後已,而是死得其所。
獨孤相失笑道:“有些事情真是讓人玄妙難解,但細細思來都逃不出因果二字。傳國璽無論寧晷還是太陰多年來尋而不得,恐怕是還沒到見日的時候,所以隻露了這一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