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的一幹官員緊張地開始準備工作,下午的時候,姬無涯帶著一小隊官兵回到了府衙之中。謝景遲得了消息便是到了院中去接,看著站的整齊的一排的官兵,頗為感歎地站到了姬無涯身邊說道:“這麼整齊劃一,一點兒都不像受災的。”
原本因為地動,這些官兵大多都已作鳥獸散,如今這樣的規整,大多都靠姬無涯費心整治。花了一上午的時間能有這樣的效果,不得不提姬無涯領軍指揮的本事。隻是這些,姬無涯卻是不會自己來告訴謝景遲的,隻是微笑對答:“這隻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的人都分班分隊地劃到各個區域,去搜尋救援了,這些是因為裕王需要人手,所以帶回來了一些。”
“需要人手?”謝景遲有些奇怪,“他們不是負責城池再建的嗎?要官兵做什麼?”
姬無涯耐心地回答說:“城池再建不是隻畫一張設計圖就可以的。他們帶的官員大多是前期考察的,觀察當地地形,了解當地的人文內涵,而今地動造成的城池毀壞,也是要調查一下是否有可以存留的建築房屋,這樣可以精簡開支。天災發生,賑災本就不是一個小數目,重建又是要花去大部分的銀錢,若是能省一些,還是省一些的好。”
謝景遲有些不大相信地問道:“裕王這麼為朝廷為百姓考慮的嗎?”
“他雖然行事古怪,為人桀驁,但卻不得否認的是,他辦事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姬無涯倒也沒有去刻意地詆毀裕王,陳述事實道,“他或許會爭權奪勢結黨營私草菅人命,但是正事卻從不含糊,哪怕平時會縱容交好的官員收受賄賂,但今遭賑災的事一出,但凡經過裕王手的錢款,絕不會少一分一毫,這也是太子會把這件事交給他的原因之一。”
饒是姬無涯如此說,謝景遲還是說道:“這不就跟,我吸煙喝酒紋身賭博但我知道我是個好女孩一樣子嗎?做了那麼多錯事,難道就因為他能力卓著就可以原諒了嗎?他害掉的人命、縱容手下欺壓的百姓,就能因為他能力卓著就原諒他了嗎?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想當一個君主,最起碼的仁義都做不到,還當什麼君主?世上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可若是三觀不正,還是趁早滾蛋吧。”
聽著謝景遲這樣憤慨地指責,姬無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怎麼發這樣大的火?沒有誰認為他是對的,這樣認為的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京杭大運河那樣有開拓性的工程,我們上課的時候,老師都在說這個工程是一個創舉,在當時以及之後很大程度的帶動了全國經濟的發展。可是隋煬帝又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挖運河是為了什麼?想到這些的時候,還能去誇讚隋煬帝是個有遠見有雄心壯誌的皇帝嗎?一如如今的裕王,他賑災事宜做的一絲不苟,他規劃重建做的美輪美奐,可能誇他盡職盡責嗎?能誇他為了黎民百姓嘔心瀝血嗎?他做的那些事就可以不計較了嗎?”謝景遲還是氣鼓鼓地說著,說起裕王這事,就讓她想起了懷珠的死,就讓她想起了碧回受傷,就想起折檀的生死不明。
姬無涯沒有料到自己隻是陳述了一下客觀事實,卻會引起謝景遲這樣大的火氣,不得不出聲安慰道:“你說的都對,隻是如今天災,受災的是黎民百姓,他能如此盡責,何嚐不是天下百姓之幸事?”
謝景遲深呼吸一口道:“說的也對,你不是要帶著人手去幫他嗎?快去吧,時間就是金錢,我不應該耽誤你的。”
姬無涯含笑點頭道:“你也一起去吧,你來這裏不是為了能夠幫一些忙嗎?去聽聽看他們的想法,聽一聽他們都要做些什麼,哪些地方比較簡單輕閑的,你也可以幫著做一做,省得留了遺憾。”
說罷,便是領著謝景遲和那些官兵,一同往西園去了。
裕王在一個臨時收整出來的書房中,正在研究著一個簡易的木製建築模型。姬無涯敲了敲門,裕王眼皮也不抬一抬,隨聲說了句:“進。”
官兵一應被留在門外,謝景遲跟著姬無涯進了屋。屋內一處的牆麵有些剝落,整個屋子卻是十分的整潔,想來是仔細修整過的。謝景遲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模型,當即一股熟悉感撲麵而來,回憶起了自己上學時披星戴月做模型的日子。
裕王這才抬眼看著姬無涯問答:“六弟的事情安排好了?”
“已經安排好了,帶了十個人,供三哥調遣。”姬無涯頷首回答說。
裕王應了一聲,目光在謝景遲的身上掃過,一眼看出她的目光死死地在那個模型上鎖著,便是笑道:“司思對這些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