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之前在心中有了稿子,今日畫起圖來,除了那些尺寸問題、比例問題有些麻煩之外,其餘所有工作都是水到渠成。謝景遲將計算好的數據整理好,分門別類地放在自己的桌案右上角,又在一旁擺了個桌子,放著點心茶水,深呼吸一口後開始動工。
重章在一旁看了兩眼之後,被謝景遲以有人在身旁看著畫不出為由,直接攆了出去。出門後迎上疊彩,兩人相視靜了片刻後,不約而同地轉身上了房頂。
疊彩低聲問了問:“傳信的消息通知王爺了嗎?”
重章搖了搖頭說:“按理說應該第一時間通知王爺的,可是若是王爺知道了……”
“若是王爺知道你知而不報,你會是什麼樣的下場?”疊彩訝異地看著重章,“況且王爺和遲姑娘的事,你我都是自始至終看著的,早些告訴王爺,裴玉的屍首已經在明菖穀被發現,王爺也好早作其它打算。況且你收到了傳書,不代表他們就隻發了這一份,若是讓王爺自己知道了……”
重章遲疑了一下,仍是說道:“王爺喜歡她,這你我都看得出。可是你還記得王爺那段時日是怎麼過來的嗎?若是為了王爺著想,就拖一拖。現下地動,信鴿偏了方位也有可能。屆時就說剛剛收到,王爺不會起疑心的。”
“這有什麼用?”疊彩有些急躁地說,“你怎麼突然糊塗起來了?裴玉死了,王爺定然會想別的法子。最簡單的也是最難的,就是直接去找下毒的人。裕王是什麼樣的人,你我二人跟著王爺這麼久了,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你覺得若是留給王爺解決問題的時間短了,讓王爺不得不找裕王討尋解藥的話,又會是怎樣的情形?就是對王爺好了嗎?”
重章一時語滯,平素裏他並不是這樣愚鈍的人,這樣顯而易見的道理,他不會不明白。可是,卻偏偏有了這樣的念頭,重章把頭偏到了一邊,又道:“現在離四月之期已經不遠了,她受點兒苦,讓王爺少點麻煩,這不是很合適嗎?當初如果不是她不信王爺,也不會有後麵那麼多的事。王爺為她做的,你我都看在眼裏,她為王爺犧牲一些,難道不應該嗎?”
“可是,哪怕她願意為王爺犧牲,王爺也不願意她為自己而犧牲。”疊彩抓過重章的手腕,強迫他轉了個身麵對著自己,“聽我的,快告訴王爺這事,對所有人來說都好。”
重章沉默著看了疊彩好一會兒,最終舒了口氣說道:“是我想的太過刻薄了,我這就去找王爺,通知王爺這件事情,你在這裏守著,我總覺得裕王可能已經認出了遲姑娘的身份。昨夜這裏有些動靜,可遲姑娘卻說沒有什麼異常。我入屋後,總覺得屋子裏麵有些不大對勁,可也瞧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如今看來雖然尚且安全,可不知何時會出事,出門在外總是不大安全,多多懷疑一些總是沒錯的。”
疊彩如釋重負一般地笑了笑,拍了拍重章的肩膀,而後聽了他說的話後,認真地點頭回答說:“我會留意的,你快去吧。”
說罷,重章也是應下,向著城南的方向去了。姬無涯今日是在城南和官兵一起進行搜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宿於城南一處大院子中。
疊彩在房頂上坐下,手拍著那些瓦片,輕輕歎了口氣。
謝景遲本是在專心地畫著圖,卻突然有土自房頂上落下,嚇得謝景遲慌忙一躲,在一邊兒等了一會兒之後,確定沒有土再落下來的時候,才放聲喊道:“重章——!疊彩——!你們在嗎?”
疊彩聽到謝景遲的叫喊,聲音聽來沒有什麼異樣,應當隻是需要什麼東西了,因而便是安心地到了屋中,問道:“主子有什麼吩咐?”
謝景遲指著紙上沾得那些灰說道:“剛剛頂上落下來土了,會不會是地震過後,這裏的房子本來就不穩固,現在快要塌了?”
看著紙上沾得少許灰土,以及地上的土渣子,疊彩又抬頭看了看屋頂,大約估摸了一下,心裏有了想法。大概是剛剛自己拍了那麼一下,震下來了一些土,於是隻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說:“方才屬下在屋頂上待了一會兒,可能是屬下的動作使得屋頂的灰土掉落,主子不必過分擔憂。”
謝景遲了然地點了點頭,但還是有些擔憂地說道:“還是挪挪位置吧,萬一真的榻了豈不是就要砸死我了……換個穩一點兒的地方——就那裏吧,有梁頂著,很穩。”
疊彩順著謝景遲的手指看了過去,是朱漆柱子的方向,柱子支撐著頂梁,確實是除了牆角之外,最為安全的地方。謝景遲解釋道:“雖然牆角肯定要比柱子邊更安全一點,但是牆角不容易逃跑啊!在這個柱子旁邊的話,一旦有異樣,撒腿就跑,大部分情況下來說是不會出事的——這樣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如果夜裏出事了怎麼辦?要不我住外麵吧?這樣更安全一點,不過就是外麵太冷了,畢竟現在已經深秋要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