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瑤琴,姬無涯的手掌輕輕按在琴弦之上,其中一根的觸感和其餘所有弦都不大一樣,這便是那醉心絲所擰成的。觸手微寒,令人神思瞬時清明了起來,彈琴之時,有此弦定心凝神,所奏曲樂想必會更加引人。姬無涯由衷讚道:“果真好弦。”
謝夫人溫婉笑道:“此琴留在府中也無甚用處,若是王爺喜歡,便贈與王爺了。”
“這——”姬無涯訝然地看向謝夫人,“此琴名貴,想必是謝小姐心頭愛物,如今留在府中,也是留給二老的念想,小王如何能奪他人所愛。”
謝太傅對說:“王爺若是喜歡,隻管拿走吧。那裕王妃,老臣高攀不得,此琴也是因了小女鬧了性子才留下的。如今小女已經不在,老臣留著它,也隻有唉聲歎氣的份兒,倒不如送給知音之人,也不算埋沒了這樣一張好琴!”
聽著謝太傅話中意思,想必是仍對父女決裂一事心懷戚戚。但到底是血脈至親,哪能是說斷就能斷了的?隻可惜當年謝晚娘愛慘了裕王,已經顧不得父母作何想法。但轉念一想,若不是當初的謝晚娘,又如何能有現在的謝景遲?姬無涯手掌再度撫摸過瑤琴琴弦,淺聲說道:“既然二老都是如此說,那小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有了姬無涯這句話,謝夫人便是讓自己的侍女去將瑤琴封裝起來。這一來二去的攀談,時間過得挺快,後廚那邊奏報說,晚飯已經做好了。
謝太傅和謝夫人引著姬無涯到了膳廳,等到了膳廳,姬無涯才發覺這謝府之上竟然隻餘了兩個老人,子女分家的分家,出嫁的出嫁,每每用膳之時,就隻有二老同桌,不見旁人。說來也是,謝府長子謝攸娶了公主,理應在公主府居住,次子謝偌娶妻之後,搬到了城東去住,不科舉、不入仕,單單做了個商人,三子謝茗昀是為庶出,也是在娶妻之後分了出去,現下正在遼西忙活重建的事。
至於那些個閨女,出嫁之後自然是不在府中居住。
諾大一個謝府,一同用餐的隻有兩位老人,讓人不禁唏噓長歎。這一餐吃下來,姬無涯與謝太傅夫婦二人的關係倒是近了不少,也不似一開始那般的疏遠,這樣的轉變姬無涯自然是喜歡的,臨走之時還補了一句:“得空了再來府上叨擾。”
謝夫人堆了滿臉的笑意說道:“下次若要來,可派人提前來說一聲,老身好先吩咐後廚準備些好吃好喝的,也不會像今日這樣簡單了。”
姬無涯笑道:“那就太過麻煩了,二老隻將我當作晚輩便可,晚輩陪長輩吃吃飯、嘮嘮嗑,用不著那樣子費心準備的。”
這一番話出,謝夫人的笑意尤甚,更加喜歡這個平素裏並不常來往的榮王了。若說謝夫人最喜歡什麼,自然是和小輩們處在一處,聊聊天說說話。可是自己的幾個兒子因著一些原因無法常回來,女兒還被自家老伴折騰的決裂了一個,謝太傅忙公務的時候,家中就她一個人,別提多孤獨了。
謝太傅道:“不敢不敢,王爺如何能是老臣的晚輩。”
姬無涯道:“太傅糊塗了,謝家大哥是我姐夫,太傅又如何能不是我的長輩呢。”
如此推說半天,姬無涯才滿意的離開。謝夫人看著姬無涯離開的背影,向著謝太傅問道:“這個榮王爺,以前也不常聽你提起。”
謝太傅回說:“朝裏哪個網頁我也沒跟你多提過!別看著他如今與你和善,但到底是天家皇子,此番定有用意。把你那個多嘴的婢女叫出來,好好問問那個褚公子是怎麼一回事。我看啊,這榮王爺這回,就是衝著那個褚公子來的。安穩太平的日子怕是要到頭了,明兒的早朝,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啊。”
謝夫人埋怨地看向了謝太傅,說著:“就對你有所圖謀,我看這孩子挺好的,還願意常來看看我這把老骨頭,你那幾個親兒子,一個娶了公主諸多不便,一個到處經常諸多不便,一個又因為公務在身而諸多不便,一個個都是諸多不便,也不說常回家看看!”
“孩子都長大了,總不能一直拴在身邊吧?”謝太傅聽著她這樣埋怨,心中一歎,自己又何嚐不想時時見到那幾個兒子。
謝夫人瞪了謝太傅一眼,轉身回了自己的臥房之中。
次日早朝,有不少官吏都是得了些口風,知道今次早朝怕是不大一樣,一個個入宮之前都是愁眉苦臉。姬無涯在入宮途中便是見到了裕王,兩人不曾多言,隻分道入了宮。姬無涯是注意著宮裏動靜的,昨日裕王返京之後,未曾入宮謁見,宮裏也並未派人到裕王府上去,想必他還對出征一事一無所知。
百官例行朝見之後,太子在殿前階下拿出一封書信,對著文武百官揚聲道:“昨日,本宮收到一封信函,信函來自南疆,出自禺氏國國主之手,諸位卿家可知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