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辛苦,最終謝景遲一行人,比起褚盈之的估計,提前了一日半到達。當孫大伯駕著馬車緩緩走向十南城的城門時,太陽剛剛向西傾斜,謝景遲坐在馬車裏把裹在身上的被子又緊了緊,打了個噴嚏道:“褚盈之,我說你怎麼——阿嚏——怎麼都不覺得冷的。”
褚盈之看著剛剛著了風寒不久的謝景遲,略感心疼地說道:“我自小在禺氏長大,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溫度,大概是因為你在溫和的地方呆的習慣了,到了這邊一時不大適應,昨晚上又一定要出去吹吹風,所以就染了風寒。等待會兒進了城,去找家醫館看一看,抓兩副藥煎了喝了,很快就會好的。”
謝景遲抽了抽鼻子,無奈扯出一張草紙,把鼻涕擦了,然後帶著重重的鼻音埋怨道:“昨天的路太顛簸了,我暈車了,不出去透透氣,一會兒就得吐車上,然後這車就沒法子坐了。我這是為大家著想,怎麼聽你的話的意思,還是我的錯了——阿嚏!”
謝景遲的病來得急,一會兒一個噴嚏,又不住地擦鼻涕,也難為了褚盈之一直不嫌棄地在一旁坐著,還要不時地去安慰兩句。謝景遲平素裏就是個牙尖嘴利的,說話也不顧忌著什麼,這一病下去,更是說不出什麼好話來了,褚盈之從昨兒晚上到現在,沒少受數落,都隻能無奈地賠著笑,應著“是是是”。乍一看,倒是有些男孩子哄小女友的模子。
孫大伯偶爾也能聽到這兩個人的交談,謝景遲的埋怨,和褚盈之的好言相勸、溫聲安慰,忍不住想這公子真是一個好哥哥,能有這樣一個哥哥,真是小姐的福氣。小姐平時看起來隨和平易近人,不瘟不火的,沒想到還有點兒小脾氣,倒也顯得女兒家俏皮可愛。
這就不僅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了,也不知如今到了哪裏去,自己孤寡一人的,如果不是遇到了這對兄妹,想必就要老死在那一間小破屋子裏了。孫大伯揚了揚馬鞭,趕著馬車到了城門口,門口排著長隊,應當是入城的例行檢查。
孫大伯敲了敲車板,說道:“公子,小姐,一會兒要進行入城的排查了,稍微準備一下吧。”
謝景遲打了個噴嚏,剛想回答,那邊褚盈之就率先把話說了:“知道了,多謝孫大伯提醒了。隻是這入城排查是穿得什麼樣的士兵?”
“暗紅色的鎧甲,拿著長槍的,有十來個人呢。”孫大伯沒有見過這樣的守城士兵,略感新鮮,語氣也是有些激動。
可車裏的褚盈之,卻是換了一種臉色。一般守城的士兵,都是穿的布甲,而穿著暗紅色鎧甲的,就是上戰場的將士了。尋常守城、排查的士兵是帶刀的,而上戰場廝殺的將士,才是配長槍的。如此說來,大寰的軍隊早早的就到了十南城,並且已經對來來往往的人有了警惕。如今的十南城並不僅僅是一個靠近邊陲的商貿走販必經城池,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軍事重地。
這樣的排查,想必不大容易通過。
果然,孫大伯在一旁疑惑道:“怎麼回事,這城池的排查和別的不太一樣,好多人都被拒之門外了,公子、小姐,咱們怎麼辦?”
謝景遲將草紙團了扔到一邊,隨聲說道:“沒事沒事,隻管往前走就是了,我在十南城裏有——有親戚,能過去的。估計是要打仗了,這裏離邊疆太近,所以排查一下有沒有奸細之類的。”
孫大伯放下心來,將馬車又往前趕了趕。很快就輪到了謝景遲所在的馬車,那士兵先是道:“從哪兒來的,到城裏幹什麼,有沒有通關文牒,馬車裏的人也下來,我們要檢查馬車。”
孫大伯賠著笑點了點頭,撩開了車簾,謝景遲仍舊裹著被子,等褚盈之先下了馬車之後,才裹著被子緩緩地走下了車。那士兵看謝景遲如此十分怪異,便是拉著一張臉,上前去扯謝景遲身上裹著的被子,褚盈之忙攔住了那人。
士兵質問道:“你這是什麼打扮,是不是裏麵藏了什麼東西,說!”
謝景接連打了兩三個噴嚏,而後才說:“藏什麼東西啊藏,我這是染了風寒,這裏天氣太冷了,我又沒有帶厚衣服,不裹個被子,凍死在路上你負責?”
褚盈之聽了謝景遲的話,心中悲歎一聲。那士兵果然當即就惱火了:“你是什麼人?敢這樣說話的?別以為長了一張俏臉兒,就能為所欲為了,快說,籍貫是哪兒,姓甚名誰,家中幾口,到這邊來做什麼?是不是給禺氏送消息的細作?!”
謝景遲瞪了一雙眼睛,盯著那名士兵道:“老子長得好看不用你多說!我這邊兒生了病正難受著呢,還要在這兒受你的氣?細作?我看你才是細作吧?我要是細作,這周圍就沒好人了!我告訴你,你說話放客氣點兒,我生著病,心情不好,惹惱了我,你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