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風竹居中寂靜如水。
謝中泠獨自一人躺在外麵的躺椅上,微風裹挾著竹香,飄散在月白湖之上。
“吱呀—”盛庭玉輕推開門,手裏端著她特製的涼茶,輕輕放在竹幾上。
謝中泠微闔著的眼睛緩緩睜開,此時盛庭玉已經在他身旁的躺椅上躺下,枕著雙臂看向夜空。
“這兒的風景真好。”盛庭玉小聲說道。她在這裏的每一個晚上,都會像現在一樣,趁著夜深人靜之時,躺在外麵的躺椅之上,喝著自製的涼茶,遙望滿天繁星。
“嗯。”謝中泠微笑著,並沒有再說話。
“我來這裏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好風景。”盛庭玉自顧自繼續說著,隻不過聲音很輕很輕,害怕驚擾了正在休息的人。“你去過揚安城沒有?揚安城比不上這裏的風景好,不過它很繁華,作為朝廷聯係天濤八郡道路上的重要城池,揚安城內總是有著全國各地的商人旅客。”
“不過——”盛庭玉話鋒一轉。“如果你們青崖城願意開放接受各地的人的話,就沒有我們揚安什麼事了。”
謝中泠這時才側過頭來,看著盛庭玉,道:“你想家了?”
“才沒有。”心事被看破,盛庭玉有些窘迫,忙避開謝中泠的目光。
謝中泠輕笑一聲,緩緩正過頭來,望著天空道:“我們青崖城隻要長雍山就夠了。”
“呼。”深深呼吸一口空氣,盛庭玉又問:“你還會出去?”
“會。”提到這謝中泠忽然感覺有些抱歉。“後天走。我找到了我父親的消息,去看看。”
“你是為了找你父母才——”盛庭玉第一次從謝中泠嘴裏聽到他父母的事情,又忽然想起劍聖剛開始在江湖上活動之時,正好與謝河夫婦失蹤的時間差不多。
五年前,長雍山謝河夫婦失蹤,對外皆稱是遇難身亡。五年前,也正是劍聖連照名揚江湖的時候。五年前,謝中泠才十六歲,已經能憑一己之力滅掉禍害百姓的石河幫……
“沒錯,我無意於江湖爭鬥,隻是我父母失蹤與江湖上諸多勢力都有關聯,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去探上一探。”
“那上一次你受傷,也是因為這個?”
“上一次是我大意了,誤入了青雲樓的圈套。”
“青雲樓?”是之前齊老所提及的青雲樓,與他們十大商也扯上了關係,其野心可見。且能把謝中泠逼到丟失長情劍,其實力也不容小覷。
“你很想聽這些事情?”盛庭玉滿臉好奇,急切的樣子映入謝中泠的眼中,都化作了點點笑意。
“想聽!說書先生講的多半都是編的,我聽了那麼多書,竟然沒有一個講到青雲樓的!可見他們所講的很多都不可信。”
“沒聽過青雲樓很正常。”謝中泠道。“他們行跡難尋,一般都是控製其他的勢力來實現他們的目的。朝廷也早就注意到了他們,隻是一時半會也拿他們沒辦法。”
“那怎麼才知道哪一些人是青雲樓的人?”
“標記。他們身上一般都有青雲樓的雲形標記,有地位的人身上還會佩戴青雲樓的腰牌。”提及腰牌,謝中泠停頓了幾秒鍾,從身上摸出一塊刻著字的玉佩遞給盛庭玉。“你說你以後要跟著高先生坐堂問診,將這玉佩帶在身上,到時候拿出來,百姓看了也會找你看病的。”
盛庭玉接過玉佩,上麵刻著一個“連”字。玉佩無暇,放到手上清涼如冰,不似凡品。在夜空之下,盛庭玉拿著玉佩看了又看,謝中泠繼續道:“江湖上的一些事情,隻應該由說書的先生來說,他們能將本來十分殘忍的事情,變得有趣而精彩。”
聽見謝中泠的話,盛庭玉緩緩放下手中的玉佩,言語堅定道:“可是有些事情,我遲早會遇上,不是麼?”
“你不要擔心,我會護你周全。”謝中泠的承諾,像一顆小石子丟進盛庭玉的心河,慢慢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
盛庭玉明白謝中泠身上背負的責任,或許在他的心中,自己隻不過是他所要保護的青崖城眾人之中普普通通的一個,但是就算隻是他身邊一個無所謂的人,在遇到共同的麻煩時,也應該彼此相互扶持而不是一個人硬撐著。
盛庭玉不再言語,前些日子林潛來找她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告訴謝中泠。現在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就讓他好好歇一歇吧。他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