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三篇-第一章-旱澇兩三年
有些人,風風光光幾十年。
有些人,畏畏縮縮一輩子。
徐老大,這一片有頭有臉的地頭蛇。手底下兄弟眾多,算上花匠、廚子、司機、保安,不一千也得有八百。
諸位,這算不算得上是風風光光?
至少在徐老大自己的眼裏,還不夠呀。
除了打眼兒一瞧能看到的風光之外,學問、氣度、威信、魄力、人格、性情,雲雲總總,這些都還沒到“大流氓”的層次。
不夠就培養唄。
所以近些時日,徐老大最喜歡的,就是戴著個金絲眼鏡拿起本古典名著,享受來自弟們的崇敬眼神。眼鏡,必須是最貴的框,書,必須是成套的版,史記漢書三國誌,太薄,不看,看咱就看二十四史。
普通書店,賣的是本、冊,頂也就是板兒,徐老大自然看不上。他去就要去龐各莊的那間書櫃鋪子。
書櫃鋪子是家書店的名號。
……
龐各莊以前是個村,五十幾年前‘旱’三年。這十裏八鄉,是前鄉風調後鎮雨順,單單旱他們一個村子。
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村民的田地大多在村外。
一晃三年,村口路過一個道士。
這道士,麵色奸詐,眼闊而狹、眼仁細、麵皮鬆垮、唇薄口大,直勾勾就走至村長家院外,胸前劃一十字,口念“彌~陀佛!”,踏將進門來,直接就給這偏遠山村的村長鎮住了。
當時是夏,村長正在院裏耍單兒,先是一蒙,然後皺了皺眉,坐起身子。
(方言描繪就算了,諸位腦補吧)
“這個大師,”村長抻了抻脖子,輕聲呼道:“您看您要幹啥子嘛?”
這時候就要看大師的道行高低了。“大師”的道行,可不同於“道士”、“和殺或者“神父”。後三個重“事”、而大師在“人”。後者道行高了,遇見怪‘事’就直接把事情處理了,前者道行高了,遇見‘人’就直接把人坑了。
這位大師道行不淺,並不搭理村長的問話,而是皺起眉頭開始踱步,踱步也有踱步的門道,四肢繃力核心放鬆、起腳比平常略高、出腿的同時腳尖前翹、伴以眉頭緊皺二目圓睜,一邊不走直線一邊環顧四周。
“旱魃?”道長用村長聽得見又聽不清的音量念叨了一聲。
“hanba?啥米hanba?”
這時候要是普通人就會順杆兒給村長解釋解釋,旱魃是個什麼東西。但這位大師不。
大師“嘶……”吸了一口涼氣,“這裏最近可有大旱?”
“可不是嘛,都旱了三年了!”村長又直了直脖子,“您是咋知道的嘞?”
擱到五十年後,沒人會問這種問題。
你們村子旱的如此奇葩,方圓百裏還能有誰不知道?
但是這位大師一係列的舉止做派,給足了心地純良的村長一個心理暗示,‘這大師一開始並不知道簇幹旱,是看出古怪來了’。所以村長也壓根沒往‘人家一早就知道’那方麵去琢磨。
“什麼?旱了多久?三年?”這又體現大師的道行了,你不能回答人家的問題,你得接著問,把問題的性質往嚴重了整。
“可不是嘛,應該就是剛剛好三年,前後差不到一個月。”這回村長也不問問題了,表情也變得比剛才心了一些,旁邊一站等下文。
大師拿起拂塵左右呼扇了兩下,又煞有其事的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凝重的麵色稍微舒緩但又保持一定程度上的嚴肅。
“還來得及……”接著,大師就把自己編的一套玄學理論配合不知所謂的專有名詞,灌輸給了還未設防的村長。
要找一種與之類似的行為做比,那就得提一提現代網絡上眾多自博學家在各大娛樂網站上回答專業問題的事兒了。
先打開搜索引擎搜幾個專有名詞,然後在恰好一知半解的情況下把這些專業人士都用不到的詞兒糊別人一臉。為什麼“恰好”一知半解呢?因為全然不了解的話,這些詞之間無法建立聯係;而真看懂聊話,他又會發現這些東西跟他想解釋的問題沒有屁點關係。就是這種似懂非懂似是而非的胡咧,有時最能通過喚醒讀者的中二病之魂而獲得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