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幾天又陰沉了下來,西北風呼呼的刮著,讓氣溫一下子冷了下來,早上的水龍頭都凍嚴實了,老於費了一壺水才澆開了水管。外麵麥地裏小麥上麵一層霜凍,一整天不會融化。德遠叔確診了,肺癌晚期,他身體已經太虛弱,做手術也無濟於事,再說手術費用要十多萬,振偉帶回來的錢,一周內都花費的差不多了,在和家裏人商量後,德遠叔在住了半個月醫院就出院回來。
德遠叔現在天天不出門,經常在屋子裏的椅子上坐著,天好的時候也會到太陽地下曬太陽,一塊厚毛毯在他身上搭著,麵容清瘦,微張著嘴,嘴邊的胡須都變的花白,呼吸沉重,喉嚨裏麵還有嘶嘶聲隨著呼吸傳出來。以前一臉自信的銳氣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看起來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遲暮老人。
“振南,今天我給你叫過來是有事。”德遠叔語速緩慢的對老於說著,低沉的聲音裏有著嘶嘶的氣聲,但是沒有再咳嗽了,他依舊在房間裏的椅子上半躺半坐。吃過飯後專門叫振偉把老於喊了過來。看到老於進來後,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身子,示意老於坐下後緩慢的說道:“昨天鎮裏打電話了,要讓我後天去開會,我這身體,實在是去不了,春桃在縣裏不回來,我想著還叫你二叔去吧,你也知道他上不了台麵,上次他去了一次,在會上被罵的抬不起頭,因為這事,這兩天都不敢往我這裏來,這次開會他說啥都不去了,振偉去吧,怕人家說閑話,也有人爭著想去的,杜向陽今天跑來說,他後天要去鎮上,看看有事需要他代勞的沒。我把他打發走了,開會這事鎮上昨天才通知我的,我就跟你二叔說了,他也不會告訴向陽的,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德遠叔,我對你們開會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就是想替你開會恐怕不行,到那裏再惹出來笑話。”老於考慮了一下,看著德遠叔虛弱的身體說道:“要麼我開車帶你去?”說完又感覺不合適,“你這身體到那裏恐怕也坐不住。”
德遠叔歎了口氣道:“唉,我現在出個門都難,從屋門走到大門口都呼吸不上來,我不想這樣出去門見人,怕從別人的眼睛裏看出同情我的眼光。”德遠叔喘著長氣停頓了一會接著說道:“再說我這身體,村支書肯定是沒法幹了,村裏的這些人我都考慮了一遍,都不合適,幹這個需要威信,別看咱們這個於家寨,沒有威信幹不了,鎮不住他們,南街的這幾個人,振海脾氣太直,幾句話就能把他火爆脾氣燒起來,振北太老實,沒有心眼,鬥不過他們,其他的幾個都說老實吧,又時不時的耍點小聰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你二叔更不行,一句硬氣話都不敢說。北街的也沒有幾個,外姓人家多,都是小門小戶的,自己管好自己都不錯了,那幾家人口少,都是想著家族趕緊壯大起來,就開始超生,這幾年我們村計劃生育違規最多的就是他們幾家了,杜向陽人品不行,我怕他當了家,村子裏風氣壞掉,還有幾個在外麵做生意的,房子埋在省裏的,肯定不會回來。大偉腦子也行,人家在外麵想賺大錢的,聽說他明年想出去給鐵箱廠設個銷售處的。”大喘著粗氣的德遠叔伸手向口袋裏摸去,摸了半天才又停下來尷尬的笑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