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國尚都,城中一片羽林軍開路,浩浩蕩蕩的隊伍,卻不是出兵打仗,也不是皇帝出巡。而是璃國華陽公主歸國盡孝。

在浩蕩的黃色的羽林軍護送隊伍中央,有一頂十六人抬的明黃色宮轎。轎裏的那人一身白衣孝服,神情木然。

秀蓮很心疼的將林青青抱在懷中,輕聲道:“公主,想哭就哭出來吧。”

“不哭。”林青青咬著下唇幾欲出血,搖頭道:“祁泓睿個混蛋,肯定是騙我,我要回宮,親眼見到父皇的……”

“遺體”兩個字,咬在喉嚨裏,卻死死的沒有發出聲。

秀蓮輕歎了一口氣,公主明明知道先皇已死,否則怎會一身白衣戴孝?隻是她卻仍然拒絕相信這個事實,可見璃國皇帝的死亡給她多大的打擊。

華陽公主嫁給祁國皇帝不過一月有餘,卻不料璃國竟發生了這樣大的巨變。而祁泓睿格外開恩,特準林青青回璃國披麻戴孝。這樣的事情,在祁國是史無前例的。皇帝不但恩準璃國公主回國,還撥出了皇宮禁衛軍隊羽林軍給華陽公主做護衛,再次引起了朝堂爭議。

然而祁泓睿的鐵血政策導致無人敢反駁,大臣們也隻是在私下議論著皇帝對華陽公主的恩寵,有些人甚至隱隱慶幸著。璃國公主這一去一回,少說也要一個月,也許這一個月,皇帝會移情別戀寵幸其他妃嬪,這個時機對於那些還沒被休掉的妃子,無疑是最好的。

此刻,在地勢皇宮裏最高的歸一樓裏。

祁泓睿一身明黃龍袍,站在屋頂琉璃瓦上。烈風咧咧,刮起他的長袍,隨風飄蕩。墨黑如玉的長發,用一根明黃色絲帶在頭頂挽了一個發髻,剩餘黑絲在腦後隨風飄揚。身影如此為偉岸,卻又如此寂寥。

祁泓睿雙手環胸,眯起眼睛,極目遠眺著那一隊明黃色的羽林軍護衛隊,直到護衛隊消失在視線裏,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祁泓睿驟然轉身,眼神冷冽如刀,薄唇徐徐吐出一句話,道:“烏珠日娜,你現在該告訴朕,你用什麼樣的辦法,才能解開青兒身上的血咒?”

“哈哈,祁國的皇帝,你不要急嘛。我們烏木族人有一句古老的諺語——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公主才剛剛啟程回璃國,我就是現在告訴你方法,你也辦不到啊!”

在祁泓睿的身後,站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她赤著雙足,那雙赤銅大腳渾然不似一般的女子秀氣小巧,反而如同男人一般巨大無比,瘦骨嶙峋,露出的小腿下半截也是銅色的。她穿著的長裙是對襟而開,既非璃國女子的服裝,也不是祁國的。長裙上麵用手工刺繡縫了許多魚鳥花蟲,栩栩如生。詭異的是,那些動物的眼睛部分都是血紅色的,透著妖異的光芒,散發著怨毒的氣息。

更奇怪的是這女子的膚色黝黑,在陽光的照射下如同一麵黑黝黝的鏡子。雖然五官倒還算端正,但是這樣的皮膚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而且她一頭長發,從頭頂開始,結滿了密密麻麻的小辮子,身上還散發出一股奇異的臭味。據說當初黎歌笑找到她,帶她入宮時被熏暈了三次。

這個黑人女子,便是逍遙王黎歌笑所找到的那名神婆後裔——神婆的孫女,名叫烏珠日娜。

祁泓睿見到烏珠日娜的第一句話,也是下旨命令烏珠日娜洗澡,洗淨了身上的臭味才能見自己。誰料烏珠日娜竟然十分不怕死的抗旨,說什麼烏木族人一生隻洗三次澡。第一次是出生的第三天,洗淨身體以感謝上天恩賜;第二次是結婚前三天,洗淨身體等待第二次命運;第三次是死後的第三天,要以一個潔淨的軀體回歸西天麵見佛祖。烏木族人認為,身體是十分聖潔的存在,是盛著靈魂的容器。如果經常洗澡,會將佛祖賜給自己的靈氣洗掉。靈魂被清洗,也就失去了靈術之力量。

不管祁泓睿信不信烏珠日娜這一套說辭,但他卻必須依靠烏珠日娜的靈術力量,替林青青解開血咒。

血咒。

烏珠日娜說,林青青背上的那些看上去地圖一般的東西,是烏木族非常傳統古老的咒術。是施主者以自己的鮮血,加上被施術者的鮮血融合在一起,用極其古老的方式締結盟約。從此以後,血咒的秘密,就隻有施術者本人或她的子孫,用她們的鮮血才能解開血咒的秘密。

祁泓睿本來是絕對不會相信這樣的巫蠱之術。但他卻親眼目睹,烏珠日娜隔著十步遠的距離,雙手懸空抬高,對準了十步外的青銅貔貅,那尊沉重的青銅貔貅便緩緩離地一尺高的距離。而當烏珠日娜鬆開手,青銅貔貅砰的一聲落地,發出巨大的響聲。

青銅貔貅是逍遙王府中後院裏的祥瑞之獸,重達千斤。平日即便是三個精壯士兵合力也很艱難的抬起來,而烏珠日娜卻輕而易舉的隔空抬起了。為此烏珠日娜付出的代價,是額頭上滲出了一滴殷紅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