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子肯定點頭:“據傳紅袖繡坊掌櫃的天生異香,而且繡坊中一年四季不斷焚著龍涎香,隻有她才會如此的揮金如土,也有能力如此的奢靡無度。”
莫氏隻覺自己眉間抽痛著,丹蔻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按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剛才真是個大好機會,應該趁機讓她為琋姐兒完成繡畫的。”如果能夠讓她繡坊裏任何一個繡娘出手,也能讓長公主滿意。
崔婆子嘴角微抽著,印堂更是隱隱鈍痛,隻要一想到剛才那雞皮疙瘩都起來的一幕,她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個耳光。
“這紅袖繡坊的掌櫃的能給予您珍惜的暖蠶絲,已是對您最大的友好了,奴婢的活計雖然和紅袖繡坊的繡娘們沒法相比,但是也不至於繡的不倫不類的,也隻有這樣才能代替琋姐兒完成長公主給的任務,也不會被她發現疑點。”崔婆子微微一頓,抬起眼皮觀察著莫氏的表情,見對方沒有任何的怒意,這才戰戰兢兢重新開口,“長公主做事一向令人難以揣摩,但是她事先一定會調查對方的各種優缺點,所以她也必定知曉琋姐兒的繡活到底做得如何。您能幫得了琋姐兒一回,可卻不能次次都幫助她解決疑難,唯有讓她靜下心來好好的練習女紅針黹才是最好的辦法。”
莫氏沉吟片刻,非常認同的頷首,她之前的確太寵溺這一對哥兒姐兒了,所以才會養成了他們驕縱任性的性子。如今老爺身子康健,又要有一美妾入房,保不齊就會如同下崽般的誕下尊貴的子嗣,到時候就會壓了哥兒姐兒一頭,若他們還像以往那般乖戾,恐怕這相府就沒有他們娘三站立的位置了。
“你的提議甚好,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反正她這下輩子絕對不會再踏入紅袖繡坊半步了,今天讓她和猛蛇共擠一轎,不知他朝又要玩什麼新花樣。丹蔻手來回摩挲著光潔的烏木匣子,懶洋洋努動紅唇,“你去外麵候著吧,等琰哥兒回來了,你立馬將他帶到我的屋裏,是時候得給他好好立立規矩了,否則等長公主嫁進來,萬一他觸及了公主的逆鱗,那可是滅頂之災!”
“喏。”崔婆子知曉她想要幹什麼,屈身退出了屋內。
屋中微弱昏黃的燭光搖曳晃動著,莫氏心情沉重的開啟了這個烏木盒子,裏麵擺著一摞上好的暖蠶絲繡線外,下麵還有一張紙條,筆跡娟秀端正,卻讓人不寒而栗。
莫氏緊咬下唇,暗忖片刻這才下定決心,她將紙條放到燭火上麵,看到它燃成一堆灰燼這才鬆了口氣,頹廢癱軟的倒在圈椅中。
夜色如墨,黯淡無光的星星墜在夜幕上,用力散發光輝。
婉轉低沉的琴聲如同泉水般湧出,伴隨著古樸悠揚的曲調,一抹緋紅的影子從半空掠過,恍若謫仙降落在天水閣正中的一麵花鼓上,白淨的腳丫子踮起舞動著,有節奏的敲打著鼓麵,發出激情澎湃的聲音。
猙獰獠牙的銅胎彩繪琺琅麵具遮擋了他的容貌,卻擋不住他周身迸發的冷厲豪邁,那是一種浴血奮戰勝利後難以言表的興奮,柔軟的腰身猶如水蛇遊擺著,吸引著觀眾的目光。
盤膝醉臥美人榻上的縣主一個眼神,旁邊奏琴的樂師立刻加快了雙手的撥弄,曲調變換越來越激昂,越來越急促讓人感到內心不安。
在花鼓上跳躍的男子轉動欣長的玉身,趁著她直起身子的那一刹那,飛身來到她的麵前,屈身跪下,將一杯瓊釀送到她的朱唇邊。
裴玉嬌嬌媚一笑,緩緩摘下了覆麵的薄紗,就著他的手飲下了這杯甘甜的酒釀。
醇厚的液體順著喉嚨慢慢進入肚中,帶著一絲燒心燒肺的灼熱逼出了她的眼淚。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滴入空空如也的夜光杯中,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人們都說一醉解千愁,可我為什麼越喝越清醒呢!”苦澀的聲音溢出顫抖的朱唇,她嗚嗚哽咽著,恨不得自己得了失憶症,或許唯有忘卻才能讓她的日子過得更加快樂。
相思的煎熬很苦,這種噬心刺骨的滋味,她寧願從未嚐試過。
男子將夜光杯擲入地上,隨後一個轉身,將柔弱顫抖的身子攬入懷中,修長幹淨的手指慢慢爬上她濕漉一片的麵頰,眼中充斥著疼惜不忍,嘴唇努動半晌,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的將下巴抵在她顫抖的肩膀上,感受著她心中的苦痛。
裴玉嬌醉眼迷離,水盈盈的眸子仰望無邊無際的天空,漫不經心的數著上麵的星星:“他說過,隻要我想要的就會統統給我找到,哪怕是天上的星月也不例外,可我現在卻什麼都不想要,隻想要他回來,他為什麼還不回來,要留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個醃臢不堪的世上,看著那些爾虞我詐的陰謀詭計……”她打了個醉嗝,笑得更是淒苦蒼涼,兩行灼熱的液體泊泊流下,打濕了對方布滿傷疤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