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無儔出任雲國主帥。
此訊令得雲國處於戰火的前沿軍心大振,盡管雲軍麾下將領派係各異,並非盡為左丘家主擁躉,但左丘無儔在軍界書寫的傳奇他們終其一生也難望項背,若由如此一位人物出麵扭轉戰局,無論站在怎樣的立場上,沒有人不由衷歡迎。是以,新帥尚未到任,諸將士已如出柙猛虎,與越軍遭遇戰中取得一場近來罕見的大捷。
左丘無儔到達之日,軍中上下更是一片歡騰,甚至那些位有傷在身的傷兵們也頭裹傷布、手扶木拐走出醫帳,迎接他們出山的軍中之神。
左丘無倚不由大發感慨,道:“元帥,屬下這時才有點明白您為何在訓練新軍中要那般嚴苛了。”
“怎麼說,副帥?”
“平日吃得萬般苦,戰時少做流血人。”
“甚有道理,即日起,將這句話鐫進每位兵士子弟的腦中。”
“得令。”
前來迎接的諸將觀望這兄弟兩人不苟言笑,肅穆嚴正,泰半人先在心中寫了一個“讚”字。走在最前端的驃騎大將軍龐重一副不張不弛的成穩模樣,向左丘兄弟抱拳道:“屬下龐重恭迎元帥與副帥,元帥上任乃是大喜,屬下已在中軍帳已設宴席,請兩位元帥……”
左丘無儔眉蹙成川,問:“國土淪喪,數萬百姓淪為亡城之民,本帥何喜可有?”
豐碩的笑容凍結在龐將軍龐大的臉麵上。作為新帥上任前的軍中主帥,又是王後長兄,正當炙手可熱的時候,為了國之大局,願讓出主帥大位,願以寬宏之心接納這位戴罪立功的末落家主,他自認為自己已然崇高到了極致,左丘無儔非但不知感恩,竟還敢擺出昔日冷麵軍神的派頭,還真是忘了今夕何夕!
“中軍帳的那桌酒席賞給他們。”左丘無儔目眺猶不舍回帳的眾傷員,“諸將隨本帥來,半個時辰內,本帥要了解整個戰局。”
諸將應聲地動山搖,眾星捧月般隨元帥而去,獨留龐將軍崇高屹立。
“稟元帥,七日前我們奪回了來鶴鎮,如今有三城一鎮陷於越軍之手,白光城、延平城、延興城、春明鎮。”
“三城一鎮……”目線打案上鋪展開的地圖標注之地依次巡過,左丘無儔麵色愈來愈沉,眼內霾色愈積愈重,諸將也愈來愈提心吊擔,忐忑不安,中軍帳內,落針可聞。
“這百年來,我雲國可曾遭受過如此大辱麼?”他輕問。
諸將汗顏垂首。
左丘無儔麵向南地,也低頭許久,重聲道:“生靈塗炭,國民遭劫,無儔之過也。無儔在此發誓,無儔必將收複失地,救我國民,直搗莫河城,揚我雲國威,若違此誓,粉身碎骨!”
字落千斤,擲地有聲,諸將無不動容。
“末將等願誓死追隨元帥,收我國土,救我國民,揚我國威!”群聲沸騰,直達天聽。
也當真直達天聽。今日林林總總,不過三日,便被八百裏快騎送進雲王眼際。
“這麼快就重新得回人心了麼?”看罷奏疏,雲王沉吟少許,麵露嘉許,“也好,惟如此,才能替朕辦事。”
王公公將茶獻到王上手上,諂笑道:“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王上不擔心左丘家主趁機……”
“他能做什麼?”雲王譏哂,“一家主子奴才幾百口,就算他能狠得下心不顧,試問屆時又有誰會追隨那樣一個薄情寡義之人?沒了左丘家百年根基人脈的依持,他又如何呼風喚雨?”
“王上英明。”
主奴對話,大多概莫如是,一句主子英明總結陳詞。然而,是真英明,還是假奉承?端看時間驗證。
這場博弈,方興未艾,好戲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