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獄卒把人帶到,便自顧自退到門口把風去了。
翠花見到福貴,將食盒丟在一旁,隔著鐵欄杆,伸手想去摸福貴,卻怎麼也夠不著,她一下子急了眼,叫著門口的獄卒,可是門口的獄卒跟沒聽見似的,壓根就不搭理她。
倒是福貴聽見了翠花的聲音,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翠花,說道:“吵死了。”
翠花回過頭去看福貴,有些愣神。
這的確是福貴常說的。
福貴常說她吵,嫌她嘮叨,總是擺出一副很不耐煩的表情,她不介意,也習慣了。隻是今天的福貴,說著同樣的話,語氣裏竟然有了一絲溫柔。
似乎沒發覺翠花的異常,福貴抬眼望了一眼旁邊的食盒,問道:“今天給我帶什麼好吃的了?”
聽福貴說起,翠花這才湊過去,打開食盒,將裏麵的盤子拿了出來。
是一小盤醃菜和一小碟花生,還有一小壺的酒。
都是福貴愛吃的。
福貴拖著自己的身子,慢慢地爬到翠花腳邊,隔著欄杆,接過翠花遞進來的小酒壺,拔出封口的木塞,狠狠地飲了一大口。
痛快!真是過癮!
福貴將小酒壺放在一旁,接過翠花遞來的筷子,夾了一口醃菜,一口花生,又喝了一口酒。
翠花看得眼睛再一次濕潤了。
福貴趴在地上,一隻手肘立在地上,撐著半個身子,另一隻手才能吃東西。而他身後的地麵上,一道他拖行之後留下來的血跡,觸目驚心。
他身上也滿是傷痕,白色的內衣透出一道一道的血跡,不難看出這是鞭子抽的,透過那衣服破裂處還可以清晰地看見皮開肉綻的傷口。
今日堂審,據說是縣太爺親自審的,福貴本是供認不諱的,後來不知怎的,居然拒絕畫押認罪,並改口自己並沒有殺人。本以為縣太爺會因為福貴的異常而調查個水落石出的,如今看來是對福貴用了刑,是要嚴刑逼供了。
福貴這輩子吊兒郎當慣了,哪裏受得起這罪?
翠花雙手死死地抓著鐵欄杆,問道:“福貴,你真的沒有殺人,對不對?”
福貴抬起頭,定定地望著翠花的眼,點頭道:“我沒有殺死那姓吳的。”
本來他是真的以為他殺了吳掌櫃的,直到堂審的時候,聽到師爺念罪狀的時候說打了吳掌櫃兩下致死,他才反應過來不對。
他隻用茶壺扔了那吳掌櫃一下,而致命的那一下是用燈盞砸的,也就是說,他砸了吳掌櫃之後,吳掌櫃是沒有死的。
既然如此,他便沒有殺吳掌櫃,便怎麼也不願認罪。
他堅定的眼神望著翠花,一字一頓十分清晰地說道:“我絕對不會隨意被人扣上殺人的罪名,我沒有殺死他,誰也沒法逼迫我承認。”
這下可鬧心了。
人證物證都證明福貴殺了吳掌櫃,若他真的沒有殺人,想要為他開脫,實在是個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