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茱麗葉式的逃離(3 / 3)

今天我隨阿伶她們準備好了行李,明天就要回家了,隻有英葉留下來嫁人,百和這條村裏一個男青年鬧過新聞的阿伶倒是很決絕地隨我們離開這裏,就如當初我離開家鄉時的那份心情有點相同。“又少了一個。”翠芳說得比較難聽。“我們始終會分開的。隻不過遲早的事情。”我有點心頭硬地說。“你應該留下來。”翠芳似乎有點言不由衷,畢竟她曾經羨慕我留下來當醫生,現在也和她們一同回去了,她應該高興的啊。不過這個風雲變遷的歲月裏,你想留時有太多的東西趕你走,你不想留時卻有太多犖掛。“回去嫁人算了,這樣飄泊總不是辦法。”阿經過了一次傷害,反倒比我們更勇敢,但她隨即黯然了下來,“但路卻又在那裏?”“那我們去看看我們修過的水渠吧?”翠芳建議。“可以。”我也讚同,畢竟以後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回來了。“有時候想沿著這條水渠走下去。”心裏真不好受。“那你覺得順水走下去,還是逆水走去為好?“平時最不容易傷感的楓子開了口。”太長了,”阿伶替我說,“畢竟一百多公裏呢!”“多長都能走得完,人生卻什麼時候能走得完。”翠芳苦苦地說。“順水走下去應該不會太遠,因為那邊有大海呢。”

我說,“我們雖然不能像紅衛兵那樣上北京那片聖地,但我們卻可以走到水的那方,即‘聖海’”。“‘所謂伊人,於水之一方’”。平日裏,經常跟我一同念詩看雜書的阿伶接著話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不知道那邊有沒有‘所謂君子’?”這群懷春的姑娘很快沉默了,畢竟是老姑娘了,我們路在何方??之後,您回到了家鄉又是重操舊業吧,看您的日記,您那時應該會走向醫生之路的啊.

‘子藝望著母親從一九七三年下半年到一九七五年的日記,隻見裏麵密密麻麻地記載著她學醫的心得.‘不,我那時的確是在走從醫之路,但我卻越來越覺得自己不適合從醫,漸漸地萌生了淡醫的念頭,我最見不得血,每次接生回家都習慣一個星期吃不下飯.‘老阿撿一邊駁著手中的龍眼果裏抽肉一邊說.‘但你的日記裏絲毫不能體現出你對醫學的鬆怠.

‘子藝有點迷惑.‘其實寫日記是我激勵自己的一種手段,這麼多年日子這麼辛苦,日記給我帶來了激情和理想.‘阿撿邊說邊看了看今年她寫的大量日記.‘也是.‘子藝頗為共鳴,‘但您卻在一九七五年後才來到我們企沙鎮,不是麼?那你就是從醫了很久.‘‘是的,那時發生了一些特別驚心的事情.‘‘會不會是醫療事故?‘子藝淡淡地問,畢竟他對這種隻要有醫療事故就逃避的人生有點不屑.看著兒子的這種表情,阿撿揮了揮手:‘你先看一下那時的日記.從一九七五年三月看到一九七五年年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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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婦女節,也就是我們的節日,我們這幾個女赤腳醫生也被放了假,並可以出到鄉政府和那些政府人員到新建的茅嶺江大橋去參觀,前幾天上麵已經叫我們這些赤腳醫生響應毛主席的號召,‘那裏需要要我們,我們就到那裏去.‘我們準備也被調到大橋工阿裏去做醫療人員1975411???????????????????????????????晴這裏的工作很繁忙,比上次我們在樺石裏工作還要緊張,差不多出動了鄉裏大部分的人,這次發生的事故遠遠要比那次做跨江水渠要多,我才明白為何還在江畔建立了一個工程醫院,在這裏真的忙壞了林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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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漓漓淅淅的落著雨,但工程依舊在熱火朝天地忙著,曾經在樺石當過計算員的經驗,我在做醫療人員的同時還做了樸故英的計算助手.樸故英是從南京工業學院數學係畢業的,她每天都要返樸天工地上,真是辛苦.她是這裏的第四批工程師,新來的,有我的幫助她顯得很高興.今天剛搬到這裏和她一起同住,條件也差不多,主要是為了計算時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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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故英也要求我以後不做醫生了,跟她一同去做計算員,以後也做工程師,她說要推薦我去讀大學,那個大學的夢又一度衝擊著我的神經,本來我也不太想做醫生,於是更認真地隨同她計算橋梁,她還教會我在土木方麵的知識.看來真的有希望,隻要有希望,日子還是可以挺悠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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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二年的巨大工程終於完工了,樸故英姐卻哭了,畢竟同她一起來的幾個工程師都死了,這都是謀殺,她說好沒想到在做這些工程時也有這麼迷信.我最近才從她嘴裏得知做這條橋已經換工程師的原因,而這條橋的十個橋墩已經死了十幾個人,每個橋墩都有一個工程師的英魂在下麵,我現在才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可怕的愚味,那些經常在橋上念佛的大和尚的出現我也越來越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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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英果然出事了,我來不及見她一麵,屍體就被運走了,第四批工程師也隨即被調走,作為醫療人員的我也知道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我也開始明白為何樸英前幾天要我迅速離去的原因.我知道再過幾天,火車就要正式通車了,我不知又會因為工程的原因而犧牲多少人‘這不會是真的吧?

‘子藝雖然見有這種題材,但還是相當吃驚.‘裏麵不是記著麼?茅嶺鄉裏鄰近的村民皆知的啊,聽說通車那天還從峨眉山請來了幾個道士來這裏施法,通車才能順利進行.‘阿撿的雙眼又眯回來了,老花眼裏閃出一些淚花,

‘通車時我的一個同學也是被車在橋頭撞死的?‘‘我但願這是傳說.‘子藝淡淡地說表示不信.‘我也願這是迷信而已,‘老阿撿如是說,‘他是因為晚上去追出走的老婆,但第二早被發現在橋頭上,那正是通車的那個早晨.之後我也算是逃避,同時也感到心灰意冷,於是響應毛主席的‘亦工亦農‘政策,離開了家鄉.‘

‘那您覺得毛主席的‘五七幹校‘這種政策對嗎?‘對曆史等各種問題也有了一定了解的子藝淡淡地問.‘不知道,但我想如果當時知青們在毛主席逝世後不返城,那些已經有了點規模的工廠相信還是能夠做下去的,城鄉的區別相信不會像現在那樣大,或許西部大開發這種事情可以在當時就有了基礎.‘‘但政策不是能說得清楚的,我也不想在我的小說裏出現政治問題.‘子藝很快把這話題帶開來了,畢竟這東西太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