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掌櫃左一句道歉,右一句道歉之下,天動和桃夭保持著義憤填膺的樣子,繼續上路。等到周圍沒有人後,桃夭突然冒出“哈哈”的笑聲,一聲高過一聲,笑得都快要岔氣了。
不怪桃夭樂成這樣,連天動都有些無可奈何,眼角帶了笑意。兩人臨走前,掌櫃的不光光將留宿費退還了他們,還另外封了一封厚厚的安撫費,算是廖表心意。加上昨晚桃姑奶奶將那兩個小賊扒了了裏三層,外三層,搜刮了不少東西,讓兩個人身上是盆滿缽滿。
“怎麼樣,有我這麼個夫人,你是不是賺大發了?”
摸了摸鼓鼓的荷包,天動認真地點點頭,惹得桃夭又噗嗤一聲,直嚷嚷肚子疼。
剛剛出來的太陽漸漸攀升,透過了頭頂高大的樹蔭間,將破碎的光灑了下來,顯得草地上瑩瑩如玉。
他們似乎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暢意過,隻是說兩句話,笑兩聲,好像身居在世外桃源中,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隻需要享受現在的片刻。
兩人都是一身黑衣,一個短發不過剛剛冒尖,一個柔順的長發利落地盤起,兩人間還是差了半個腦袋的距離。可是好像生出來,就是該這樣的,多一分便是多,少一分便是少,就連兩人間永遠無法蕩開的隔閡,都顯得理所當然。
等到備下的幹糧吃過了兩頓,兩人已經身居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了,四處瞧了瞧,隻看見了一處破觀,便決定在這裏住下。
升起了一簇篝火,小和尚拿出背囊中的水袋,在火邊慢慢烤了烤,先是中間,再到兩邊,不急不慢地轉著手。桃夭撐著手,按了按睛明穴,緩緩地解著乏意。
摸了摸水袋,感覺已經溫暖了起來,天動將水袋遞給了桃夭,“姑娘,喝口水吧。我剛剛看見這後麵還有條清溪,待會可以簡單地梳洗一下,不至於太難受。”
擦了擦嘴角的水珠,桃夭把水袋遞給了他,“沒事,照咱們這速度,明天就能夠到百花穀了,希望到時候不會被那位神醫踢出來。”
聽著桃夭打趣,天動憨憨一笑,就著壺口咕咚咕咚喝下了大半袋。
趁著桃夭去洗漱的時候,天動從破觀中尋來了幾快木板,拂去上麵的灰塵,將小和尚好一頓嗆住。解開了包袱的長單鋪了上去,天動又將自己的幾件衣服蓋在上麵,勉強做出了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摸了摸紮手的腦袋,小和尚顯得有些苦惱,希望桃姑娘不要太嫌棄才好。幸好今晚應該不會有雨,否則這裏恐怕就要屋外大雨,屋內小雨了。
“呦,小和尚這麼賢惠啊?”帶著一身濕氣,桃夭長發已經散了下來,發尾還在滴著水。
看天動將所有的衣服都堆到了自己這裏,桃夭不禁腹誹一聲,這傻子,都給了她了,他自己晚上就這麼硬扛過去嗎。
像是看懂了桃夭的意思,天動擺了擺手,“姑娘不用擔心,我從前在山上都習慣了,隨便找個地方打坐一晚就行,不需要睡覺的。”
不理會他的話,桃夭動手將那層衣服堆分開,湊合著可以讓兩個人靠坐下來。滿意地拍了拍手,桃夭一屁股做了下去,拍了拍身邊的空當,“從前是從前,你現在和我在一起,就得入鄉隨俗,聽完我的,明白嗎?”
見桃夭語氣不容置喙,小和尚也就不再推辭,坐了下去。
篝火越燒越暗,在對麵石牆的倒影也搖搖擺擺,一會兒像是追逐的野馬,一會兒又像是駕著車的仙人,變化萬千,倒也給兩人在無聊中添了些興趣。
一牆之外,風聲吹起,樹葉抖動的聲音沙沙不停,好似在耳邊一般。這樣寂靜的時候,桃夭的心裏也漸漸安靜了下來,從前在驚鴻樓裏,鬧到了心裏,如今一下子安靜下來,倒覺得長夜有些漫漫了。
拐了拐身邊的人,桃夭眼睛還是看著牆上,“小和尚,你給我說個故事吧。”
手裏的念珠一停,天動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瞳仁裏火光跳躍,“我隻會說些佛經裏的故事,姑娘願意聽嗎?”
嗯了一聲,桃夭圈住膝蓋,腦袋在上麵一點一點的。
想了想,天動幹淨醇厚的嗓音,在小小的破觀中響起。
“從前,有一個小賊潛進了一處寺廟中,想要從裏麵偷些東西。這寺廟中隻有一個老和尚,小賊心想著一定是手到擒來了,沒想到還沒有進入禪房中,他就被老和尚發現了。
老和尚站在門內,對小賊說,‘施主,你隻要將手伸進來,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那小賊聽得開心極了,連忙將手從門縫中伸了進去,哪知道沒有等到什麼金銀財寶,卻被老和尚一把攥住,拴在了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