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蹙眉,就著他手裏把那隻青銅盨翻過來,仔細看底下一個不太顯眼的地方,果然有一條劃痕,不太明顯,不仔細看還真有點看不出來!
幾年前,我不懂事,好奇心強,抱著這麼一隻挺沉的青銅盨好奇地左看右看,結果我手上戴的一枚小鑽戒不小心就把它給劃了一下,落下一條劃痕,還被這隻盨的主人毫不客氣地給說了一頓。
這隻青銅盨,就是我當年見過的那一個!
我回憶著當時聽來的關於這隻青銅盨的事,裝作十分內行的樣子,笑道:“盨是橢圓的,還有一種比較類似的叫做簋(guǐ),一般是圓的。你這隻青銅盨,看著很漂亮啊。”
金先生看我的目光越發的凝重了,眉頭都要擰出疙瘩來,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嗯,怎麼懂這麼多?”
我故作神秘地笑,哄得客人賞識我了,便是我的成功。我同他信口胡扯:“我叫蔣清歡,是蔣委員長的後人呢,我有背景在台灣的哦,金先生可要記住我!”
這回他好像是聽出我在胡謅了,輕嗤一聲,“好嘛,我還是滿清愛新覺羅氏的後人呢。”
可能我進來的時候他們的正事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所以這會也沒再說什麼,看著天色也晚了,寒暄了一會兒就各自散了,其中有兩個男人點了姑娘出台。
金先生給了我小費,我順手捏了捏,挺厚實的。我同他道謝,然後告辭,他卻忽然拉住我,“清歡,今晚跟我走吧。”
我混了那麼長時間才終於混到了一個小媽媽桑的級別,我賣女孩,負責幫很多女孩敲定出台的價格甚至初夜的賞錢,但我一般不賣自己。
我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擺出一副良家女子的神情搖搖頭,“金先生想在這裏玩,隨時奉陪,不過,清歡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女孩兒,不出台的呢。”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你身價多少,給你三倍。”
我的出台費可不低,三倍,不是小數目。經理趙光在旁邊衝我直眨巴眼睛,意思是最好別得罪客人。我一想起趙光那些折騰人的手段,就有些發怵。
三倍身價,加上這位金先生年輕英挺,我隻好在心裏努力安慰自己,碰上這樣有錢又有顏的主,真是太不容易了,就當是我找了一次牛郎……
我的良家形象於是垮下來,調整好情緒,抿一抿嘴唇,微微側頭,衝他嫵媚地飛了個眼波,湊過去挽住了他的胳膊,“金先生太客氣了,清歡舍命陪君子。”
是的,我在華苑工作,我做不了出淤泥不染的白蓮花。
那晚金先生把我帶去了酒店,開的卻是雙人房,有兩張床。
難道他是喜歡辦完事以後就把女人趕到另一張床上去睡麼?
我對於男人在那方麵的怪癖有心理陰影,暗暗揣度這位金先生會不會像渣哥那樣,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
生活逼迫得我為三倍身價折腰,此時卻又有點打起了退堂鼓,心裏暗道,要是出來之前先打聽打聽他的來頭和性情就好了。
當我走進房間的時候,其實心裏是十分忐忑的,但又不敢表露出來,隻得小心翼翼地,等著他先進房間。
我慢上兩三步,看他進來把外套脫下來掛好,然後在沙發上坐下,我才硬著頭皮,審時度勢地跟過來,半側身坐在沙發扶手上,用穿著黑絲襪的小腿試探著,若有若無地蹭著他的腿。
他出了三倍的價錢,我當然務必得讓他滿意。所以他沒猴急地進屋就動手,我也不能盲目做什麼,怕太主動了會引起他反感。
有些客人的心思挺難猜的,有經驗的小姐會設法抓住每一個客人的心思,然後對症下藥,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以及收獲更多的小費和認可。
這位金先生顯然不是風月場上的老手,即使兩個人單獨到了酒店裏,但他依然表現得比較紳士,甚至主動地把腿挪開了一點。
我心裏就開始犯起嘀咕了,衣冠禽獸我見多了,可這會還不露禽獸麵目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