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3)

大千世界,是各種矛盾奇妙的混合與平衡。在某一處,是促使人成功的因子;在另一處,恰恰是釀造禍根的酵母。這往往是無可救藥的天賦悲劇,叫人生疑,但你又必須老老實實去接受。

魏曉飛“下落不明”,急得王堅像丟了魂兒。坐不安,站不穩,吃不下,睡不著。

這天中午歇著,徐萬躺在生產隊屋的炕上吸煙,王堅悶悶地看著書,兩個人誰也沒言語。

幾天來,王堅那焦慮不安的神色,當然瞞不過徐萬的眼睛。

“魏曉飛走了有十來天了吧?”他突然問道。

“今天整半月。”

“你記得真清楚。”

王堅抬起頭,見徐萬正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自己。他頓覺自己的失言來,於是臉“唰”地紅到了脖頸。

這也難怪。他每天除了和徐萬在一起幹活外,很少與外人接觸。即使說上幾句話,一個年輕小夥子怎麼好問人家“知不知道魏曉飛啊?”五尺高的男子漢咋能那麼沒涵養呢!她是否去省城她舅舅家了?幾天來,這種慌亂不安的心情一直縈繞著他。

戀著的男女相互思念的心情,那是複雜而又迫切的東西。

徐萬磕出煙灰坐起身說:“時近臘月,曉飛沒來,我還以為她在家弄賬或是凍壞了手腳。昨晚桂芳回去說曉飛上縣裏學習去了。我尋思著這事有點怪。有一天,我問麻興福:‘魏曉飛幹啥去了?’他說:‘我不知道。’曉飛開會走了,他當隊長的哪有不知道的?開會就開會嘛,有瞞著的必要嗎?這幾天我就琢磨,說不定秦淑珍又要搞什麼鬼名堂。”

知道魏曉飛學習去了,幾天來,王堅那像野馬一樣奔跑著的心終於安靜了下來。至於麻興福兩口子要幹什麼,隨他們的便,他才不去細想它呢!

徐萬的話音剛落,門被推開了,錢玉富簇擁著郵遞員走了進來。

“王堅,郵包,郵包郵來了!”

那還是看車的那天晚上,錢玉富求王堅給秀金郵的頭巾。因為一個隊住著,又與錢秀金是同學,況且與陳愛中都關係不錯,他也就寫了信,順便也給魏曉飛郵件軍用上衣。

王堅接過郵遞員送來的郵包,錢玉富急得抓耳撓腮的捅著王堅:

“打開,快扯開看看呀!”

“好飯不怕晚,看把你急得那個樣。”徐萬看不過眼,拉過錢玉富說。

錢玉富眨動著玻璃體渾濁不清的雙眼,告訴徐萬說:“俺秀金看見曉飛戴上那個頭巾,急的都哭了。那天我去求麻隊長,人家說兒子出差了。後來我聽人家說北京有人老往王堅這來信。這不,我求了這孩子。嘿嘿,這孩子有求必應,幫了我一個大忙,以後準錯不了,錯不了!”

在錢玉富的吵吵聲中,王堅拆開郵包,見裏邊果真有件女軍用大衣,他光把頭巾拿出,邊看信邊告訴錢玉富:

“大叔,這信上寫得明白,你拿了五元錢,除去買頭巾剩下四角二分,在頭巾裏夾著呢。”

錢玉富手托著頭巾,喜笑顏開地滑開了嘴:

“王堅,你寫信告訴他,就說我錢玉富向他問好!我,我祝願他升官提幹!哈哈……”他開心地笑了,雙手托著頭巾又來到了徐萬的麵前,說:“老哥,你看看,這是正經的蔥心綠色呢,也不在俺閨女哭著要呢!”

徐萬把那粗糙的手往大腿上來回抹了兩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摸著、看著、讚歎著:

“這時候就是神!頭幾年屯子裏誰戴個半毛半線的頭巾都覺得了不起了,現在這個,全是細毛線織成的,也難怪孩子們要。”說罷,將頭巾遞給了錢玉富,轉身去解手。

“我得回去一趟。”王堅回身拿起扔在炕頭上的書,剛一轉身,麻興福走了進來。

“老錢頭,你為閨女可是什麼都舍得出來呀。”

錢玉富“嗬嗬”一笑,仍然愛不釋手地盯著毛頭巾,說:“有人說養閨女發家,我們這個閨女呀,是沒錢一天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