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小孩兒十八歲了,在他麵前脫掉衣服,不肯走,笨拙地引誘他,固執地要做那些美人們常做的事。
失去大哥後,他逐漸明白,柏家的人出生就扛著宿命。
他不喜歡爭鬥,不喜歡殺人,卻不得不為之。
他已經無法主導自己的將來,卻可以讓柏家的宿命停在自己這一代。
外人傳言“柏先生好男色,床上美人不絕”。其實他不好男色,亦不好女色,他的心早就冷硬,容不下分毫情感。
他挑的美人美則美矣,卻愚蠢淺陋,最易利用。
至於真正為他做事的人,他有個規矩——不與手下發生關係。
秦軒文成了例外。
也許在他這兒,秦軒文從來不單是一個手下。
若一定要給秦軒文打一個標簽,那絕不是“手下”,而是“他的”。
他的秦軒文。
他對秦軒文絕說不上寵愛,反倒極為苛刻,唯一一次親自體罰手下,對象就是秦軒文。
鞭子揮下,毫不憐惜。秦軒文在他視線中震顫,仍舊發著光。微小卻固執的光,竟一點點驅散他眼中的濃黑。
沒人知道秦軒文之於他的意義。
情與欲皆太淺薄,秦軒文是一簇亮光,一段念想。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改造出現了後遺症,秦軒文居然能以男子身懷孕。
這無異於天方夜譚。
知道此事時,秦軒文已經懷孕三月,而他與秦軒文的第一個孩子已經沒有了,是在保護遲幸的任務中失去的。
秦軒文如履薄冰地瞞著他,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迫使秦軒文承丨歡,將鞭子一記一記揮在秦軒文背上,秦軒文一聲不吭忍著,甚至不顧一切為他擋子彈。
即便是一屍兩命,秦軒文也願意為他去死。
他皺起眉,難得地感到煩悶。
對未曾謀麵的孩子,他並無任何感情,第一個孩子失去了便失去了,遲幸已死,整個遲家都已是他的囊中物,至於第二個……
他不需要後代,這個孩子一降生,一切就有了變數。
打掉一個孩子很容易,但他亦知,秦軒文很有可能與這個孩子一同死去。
這令他陷入兩難。
柏家不能有後代,但他不想以秦軒文的死為代價。
所幸,單於蜚是可托之人。
他將秦軒文“輸給”單於蜚,而秦軒文的確是單於蜚入主明氏所需要的人才。
這本是他在各相權衡下做出的最妥當的安排,但秦軒文的眼神令他極少見地感到心痛。
原來那顆早就冷硬的心,仍然會為一個人爆發出溫柔的情感。
舍不得嗎?
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
他將自己的“一線善心”連同血脈推去單於蜚所在的光明世界——他幼時向往的世界。
他們將遠離黑暗,遠離殺戮,過正常人應過的生活,富足、平安,操心雞毛蒜皮柴米油鹽就夠了,不用再手握奪命的槍,擔心何時會喪命。
他們將成為燭火,高懸於他所置身的深淵之上,遠離他,卻也照亮他,在他陰狠罪惡的心上,投下淺淡的光亮。
秦軒文總說自己是“孤鷹”最鋒利的刀。
其實不是。
誰都可以成為“孤鷹”最鋒利的刀,但“孤鷹”的燭火卻唯有一簇。
秦軒文紅著眼問:“柏先生,您不要我了嗎?”
那一刻,時光仿佛拉回了從前,他聽見一聲——小柏哥哥,您不要阿崽了嗎?
他很想將他的傻小孩兒抱住。
白孔雀追著載有秦軒文的車,肆意流露不舍。他卻隻能在射擊館頻繁開槍,一靶未中。
情感這樣人人皆有,連飛禽都有的東西,他不能有。
高處不勝寒,父親與兄長是如何遇害,他一刻也不敢忘。他將詭譎莫測喜怒無常披在身上,任誰也無法窺探他的內心。
任誰也不知道,他有一個極珍重的人。
T國邊境上有一座醫院,那是他為秦軒文準備的生產之地。
秦軒文在懷孕僅七個月時早產,而那一日,他正親率“孤鷹”精銳撕開一張“捕鷹”巨網。
同在T國邊境,一方槍聲密集,一方傳來嬰兒的啼哭。
光明與黑暗,當真隻隔著一線。
秦軒文昏迷了三十三天,他站在床邊,垂手撫摸秦軒文的臉頰、雙眼。
許久,一個從未有過的,近乎妄想的想法像濃霧中的巨輪,在腦海中漸漸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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