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其罪八十七 · 容留(1 / 2)

且說薑煊這廂正要對薑湛揮手,眼前卻忽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侍衛。

薑煊嚇了一跳,手裏的東西哐當掉在地上,眼見那侍衛伸手要來抓他,他顫著身子轉頭就跑。

他怕得想叫、想讓薑湛來救他,卻擔心拖累薑湛、讓薑湛又被毒打,便隻好捂住嘴巴向前狂奔,可沒跑兩步,他就被身後侍衛揪住了後頸,像抓小雞一樣提拎起來,不禁拚命掙紮,哭了起來。

“瞧瞧這小家夥兒是誰啊?”侍衛發出玩味的笑聲,正要出聲叫人來看,此時卻聽自己身後傳來“噗嗤”一聲。

侍衛整個人一僵,瞪圓了眼,不敢置信地扭頭看向身後,一張臉登時憤怒,張口想罵,口中卻吐出鮮血,渾身痙攣起來,下一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薑煊慌忙從他手中掙脫、撲爬著後退,驚恐萬分地抬頭一看,竟見是薑湛正站在那侍衛倒下的地方,雙手握著把帶血的銀色短刀,此時正大口喘息、兩臂抖動著,瞠目看向他身邊倒地不起的侍衛。

“皇、皇叔!”薑煊麵色蒼白地撲到他腳邊,正要再說,薑湛卻一把撥開他雙手,兩步走到那侍衛身邊,依舊喘息著,將短刀再一次捅入那侍衛的脖子。

薑煊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薑湛並未看他一眼,待又補了一刀,確認那侍衛是真死透了,才繞到侍衛頭頂的方向,皺眉觀察了一下,彎腰托起了侍衛的腋下。這時他目光才轉向薑煊:“愣著做什麼?去把包裹撿起來,過來搭把手。”

他病態的容顏濺了血,在月色的襯托下顯出煞人的白,那一雙眼中的緊張與恐懼似乎已隨著侍衛的喪生而褪去,此時隻剩下無盡的冷寂、平靜和習以為常。

年僅七歲的薑煊就此目睹了人生當中的第二場謀殺,而這一場,遠比他父親的死亡更血腥,更可怕,也更殘忍。此時此刻,在這個種滿了奇花異草、布滿了精致亭台的花園之中,他能遵從和信任的人,隻有他的皇叔薑湛。

他不由自主地顫顫起身,走回去撿起了包裹的布,也撿起了包裹中掉出的東西。

那是一個十分沉重的東西——是玉石,托在他手中宛似千斤的鐵。這玉石被切得四四方方的,每一麵都比他兩隻手掌加起來還大,頂上還雕著一條張開巨口的青龍,栩栩如生,威嚴畢現。

——皇叔要他冒著性命危險來挖的,竟是個擺件?

“快點兒過來!”薑湛低聲的催促打斷了他的疑惑。

他趕忙拿包裹布胡亂包上那擺件,快步走到薑湛身邊,拿出吃奶的力氣,和薑湛一齊把那膀大腰圓的侍衛拖到了不遠處的荷花池邊。

周遭僻靜無人,薑湛直起身來,深吸口氣,抬起腳在那侍衛身上一踹。隻聽“咕嘟”一聲,那侍衛便滾入荷塘,沉下去了。

夜風在此時吹來,薑湛感到一陣透骨的寒冷,全身猛地顫抖。

薑湛從他手裏拿過包裹,拉看看了一眼當中的擺件,又把自己剛從那包裹中撿起的捅人的短刀也塞回去,拉著薑煊匆匆向崇寧殿走去。

薑煊邊走邊回過頭去,看向那方幽暗池塘。

暗夜月色下,初冬冰冷的池塘泛著幽光,好似一雙盯著他的眼睛。

“做過的事,別回頭看。”薑湛摟緊懷裏包裹中的兩樣物件,沉聲道,“你記住,這世上唯有此二物,能護你一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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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鈞帶著薑越回到茶山時,已是翌日夜裏。山中最先見到他和薑越的,是一眾在田間與鄉民談天說地的護衛。

護衛們或多或少都以為薑越凶多吉少,此時見到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反應過來,即刻爆發出一片歡呼,一瞬把薑越簇擁起來,一路擁去了趙穀青麵前。

趙穀青慨然泣下,聽裴鈞說完一行經過,直歎“天意、天意”,隨即拜在薑越麵前,領著所有將士一齊叩首道:“王爺洪福齊天,大難不死,乃真龍天子之相!趙某與所有將士,必將誓死追隨王爺左右,助王爺平天下,開盛世!”

薑越紅著眼將他扶起來,艱難地告知他,郭氏兄弟已在戰中罹難,往後這一行中還能仰仗的謀士,便隻得趙穀青一人,令趙穀青萬萬保重,切不可再說誓死之言。

趙穀青到底與郭氏兄弟同僚數年,聽聞此訊是又哭一陣,還是董叔做好了吃食迎出來勸他逝者已矣、節哀順變,他才悵然拭淚,止住了哭聲。

簡單地吃了些東西,裴鈞領著薑越來到了一處種有紅梅的院子,引他走進當中的堂屋,執著他手道:“我一直相信你沒死,一邊找你,一邊早早地為你備下了這些,你看看,你可喜歡?”